暮色如血，綿竹古道的青石板上鋪滿碎金般的落葉。諸葛瞻的玄色披風掃過斑駁的驛道石碑，龍鱗槍槍尖挑著幾片殘陽，在身後拖出長長的暗紫色影子。三日前收到的加急軍報仍在袖中發燙，鄧艾偷渡陰平的消息如驚雷炸響，此刻他正率領八百輕騎趕赴涪城，卻不知一場詭譎的相遇即將打破這秋日的寂靜。
山風突然變得腥甜，諸葛瞻猛地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前蹄懸在空中發出不安的嘶鳴。遠處山道轉彎處，霧氣如活物般翻湧，一個身著月白廣袖的身影踏著霧氣緩緩走來。那人發間簪著青玉靈芝，衣袂無風自動，每走一步，腳下便綻開金色菌絲，在青石上勾勒出詭異的圖騰。
"此路已封。"來人開口時，聲音像是林間清泉混著砂礫，"武侯遺孤，何不就此折返？"
諸葛瞻瞳孔驟縮。龍鱗槍"錚"地出鞘，槍尖直指對方咽喉："你是何人？怎知我身份？"他餘光瞥見四周的霧氣正化作藤蔓狀，悄無聲息地纏繞上士兵的腳踝。那些士兵卻仿佛陷入沉睡，連拔劍的動作都定格在半空。
月白衣人抬手輕撫鬢邊玉簪，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我是這蜀中千年靈氣所化，見過劉皇叔三顧茅廬，也見過丞相七星燈滅。"他指尖劃過空氣，一道墨綠色光刃破空而來，"而你，不過是想在將亡之國身上強續殘喘的孝子罷了。"
槍刃相撞的瞬間，爆發出刺目火花。諸葛瞻借力後躍，卻見地麵突然隆起巨大菌蓋，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菌蓋內壁滲出粘稠的汁液，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殖質氣息。"這是吸收了萬具骸骨的噬魂菌。"月白衣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你的將士們，很快也會成為它的養料。"
諸葛瞻握緊長槍，父親在《誡子書》中寫下的字句在腦海中回蕩。他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槍尖，龍鱗槍頓時爆發出耀眼金光。"父親曾說，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方為大義！"隨著吼聲，金色槍芒如遊龍般撕裂菌蓋，粘稠的汁液濺落在地，竟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月白衣人微微挑眉，周身的霧氣驟然沸騰。他化作萬千孢子懸浮空中，每個孢子都映出諸葛瞻的倒影："你以為憑這點血氣之勇就能破我的真身？看看你的身後——"
諸葛瞻猛地轉身，隻見原本陷入沉睡的士兵們雙眼翻白，手中刀劍竟齊齊指向自己。那些纏繞在他們腳踝的菌絲，此刻正順著小腿爬上心臟的位置。"不！"他揮槍蕩開迎麵刺來的長劍，卻見更多的刀劍從四麵八方襲來。龍鱗槍舞出密不透風的槍花，卻始終不敢真正傷了自己的部下。
"束手就擒吧。"月白衣人重新凝聚身形，指尖凝結出一枚碧色毒針，"你比你父親差遠了。丞相至少懂得審時度勢，而你，不過是個妄圖螳臂當車的愚忠之徒。"
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砸在諸葛瞻心頭。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書信，那些被自己反複摩挲至卷邊的字句："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此刻耳邊卻響起將士們出征前的誓言，想起成都百姓在城牆上懸掛的祈福燈籠。
"我的確不如父親。"諸葛瞻突然收槍入鞘，閉目深吸，"但我可以用他教我的最後一招。"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動。武侯當年在蜀地布下的二十八星宿陣圖在腳下浮現，二十八道星芒衝天而起，將萬千孢子儘數灼燒。月白衣人發出淒厲的慘叫，真身顯現——竟是一株盤踞在山道上的千年靈芝，菌蓋上密密麻麻嵌著無數人臉，每一張都在痛苦扭曲。
"原來你是靠吞噬生靈修煉。"諸葛瞻握緊重新出鞘的龍鱗槍，槍尖沾染著自己的鮮血，"今日，我便替蜀地百姓清理你這妖孽！"
靈芝精瘋狂扭動菌柄，噴射出黑色毒霧。但諸葛瞻的身影卻在星芒中化作虛影，七道分身同時出槍，分彆刺向靈芝精的七處命門。劇痛讓靈芝精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它猛地拔地而起，菌蓋如同巨型傘蓋般罩向整個山道。
諸葛瞻在最後一刻騰空躍起，龍鱗槍直指靈芝精最脆弱的菌褶。槍尖刺破表皮的瞬間，無數腥臭的汁液噴湧而出，如同一場黑色的雨。靈芝精轟然倒地，震得整座山都在顫抖。那些被控製的士兵也紛紛倒地，陷入昏迷。
諸葛瞻單膝跪地，劇烈喘息著擦拭臉上的汙血。他望著漸漸消散的霧氣，想起父親在《出師表》中寫的"鞠躬儘瘁，死而後已"。此刻的他終於明白，所謂傳承，不是超越前人的智慧，而是堅守那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信念。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是援軍趕到的信號。諸葛瞻握緊龍鱗槍，在暮色中挺直脊梁。這場意外的遭遇戰耗儘了他大半體力，但前方等待他的，還有更殘酷的戰鬥。他回頭看了眼化作焦炭的靈芝精殘骸，低聲道："父親，瞻兒沒有辱沒諸葛家的名聲。"
夜幕徹底降臨前，諸葛瞻帶著蘇醒的士兵重新踏上征程。古道上的戰鬥痕跡很快被秋風吹散，唯有青石上那道深深的槍痕，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訴說著這場驚心動魄的人妖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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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煙餘燼處，菌香染炊煙
暮色漫過綿竹關殘垣時，諸葛瞻正倚著半截箭樓擦拭龍鱗槍。鏽跡斑斑的青銅獸首在他掌心泛起微光，忽然傳來窸窣響動，他警覺地旋身舉槍，卻見那道熟悉的月白衣襟自瓦礫堆後轉出。
"傷口還疼？"靈芝精指尖凝出團瑩白柔光，菌蓋狀的發簪隨著動作輕晃，"你那招七星破魔槍，倒是震碎了我三條靈脈。"
諸葛瞻緩緩放下長槍，繃帶下的傷口確實還在灼燒。三日前那場生死相搏後，他原以為再無交集，卻不想對方竟在戰場徘徊至今。"你為何還留在此處？魏軍隨時可能折返。"
"我在等。"靈芝精抬手召來薄霧，將兩人身影隱入其中，"等一個能與我公平一戰的對手。"他忽然輕笑，指尖掠過諸葛瞻染血的繃帶，那些猙獰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畢竟，能讓我現出本體的人，這千年裡你還是頭一個。"
月光爬上箭樓斷壁時，兩人已並肩坐在坍塌的城垛上。靈芝精隨手摘下鬢邊玉簪，在掌心碾作齏粉撒向夜空，萬千金色孢子簌簌飄落，化作螢火般的光點。"你可知我為何化為人形？"他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聲音裡難得有了幾分悵惘，"千年前，我不過是武侯祠後一株普通靈芝，沾了些丞相研磨時滴落的墨汁，竟生出了靈智。"
諸葛瞻摩挲著槍杆上的雲紋，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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