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秦風低喝一聲,指尖在眉心虛點。識海深處的混沌光輪應聲轉動,青、金、銀、灰四色光暈順著血脈奔湧至體表,交織成一道半透明的光膜。光膜與那股威壓碰撞的刹那,發出“嗡”的鳴響,無數細密的漣漪在光膜上擴散,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入巨石。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寸光膜都在承受著千鈞之力,光膜邊緣甚至泛起了細碎的裂痕。
足足盞茶功夫,體表的光膜才漸漸穩定,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終於退去半分。秦風長舒一口氣,額角已沁出冷汗,冷汗滴落的瞬間,便被周身流轉的法則之力蒸發成白霧。他這才敢抬眼打量四周,心頭不由一震——眼前既非第四層那般荒蕪的平原,也非想象中布滿機關的秘境,而是一片懸浮在無垠雲海中的白玉廣場。
廣場的地麵由整塊整塊的暖玉鋪就,玉質溫潤通透,能隱約看到下方翻滾的雲海,每一步踩上去都能感受到玉脈中流淌的法則之力,與體內的混沌光輪隱隱共鳴。廣場邊緣沒有護欄,隻有一層淡淡的光幕,光幕外是翻湧的金色雲海,雲浪拍打著光幕,濺起細碎的光屑,落在玉麵上便化作轉瞬即逝的熒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廣場中央矗立的九根盤龍石柱。石柱通體呈暗金色,高約十丈,柱身粗壯得需三人合抱,每一根都雕刻著形態各異的巨龍——有的鱗爪鋒利,正張口吞吐法則符文;有的身軀蜿蜒,龍尾纏繞著日月星辰;還有的閉目蟄伏,龍須垂落間流淌著灰色的輪回之氣。
柱身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並非靜止不動,而是隨著雲海的翻湧緩緩流轉,時而組合成青銅輪回寶鏡的輪廓,時而化作混沌初開的虛影,偶爾還有幾枚符文脫離柱身,如螢火蟲般在廣場上空盤旋,散發出古老而威嚴的氣息。秦風嘗試用精神力觸碰其中一枚符文,剛一接觸,那符文便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一股浩瀚的信息流湧入他的識海——那是關於法則起源的片段,晦澀難懂,卻讓他體內的混沌光輪不由自主地加速轉動。
“這第五層……到底藏著什麼?”秦風眉頭微皺,緩步走向石柱群。他能感覺到,九根石柱之間形成了一個無形的陣法,陣法的核心正散發著與青銅輪回寶鏡同源的波動,隻是那波動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是輪回法則的源頭。
就在他走到第一根石柱前時,柱身上那條吞吐符文的巨龍忽然動了。巨龍的眼珠緩緩轉動,金色的瞳孔中映出秦風的身影,緊接著,一聲低沉的龍吟在廣場上空響起,並非實質的聲音,而是直接在他識海中回蕩,震得他氣血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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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來者,你已融合四大法則,卻仍未勘破輪回真諦。”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從龍口中傳出,與龍吟交織在一起,“九柱陣前,當問初心——你所求者,是歸途,還是大道?”
秦風心中一凜,下意識握緊手中的青銅輪回寶鏡。鏡麵傳來溫熱的觸感,鏡中映出的現代景象與眼前的九根石柱重疊在一起,讓他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他望著柱身上流轉的符文,感受著陣法中浩瀚的法則之力,忽然明白,第五層的考驗,或許比前四層加起來還要凶險——這裡考驗的,從來不是力量,而是心。
“來者止步。”
三個字像是從亙古傳來,裹著雲海的潮氣與星塵的冷意,在白玉廣場上空回蕩。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與九根盤龍石柱、與腳下的雲海、甚至與整個輪回塔的法則都融為了一體,分不清是從石柱龍口中發出,還是從雲海深處飄來,更像是直接在秦風的識海中央炸響。
秦風的腳步應聲頓住,掌心的青銅輪回寶鏡忽然發燙,鏡緣的輪回紋路與廣場上的符文產生了共鳴,發出細碎的嗡鳴。他凝神四顧,目光掃過九根石柱投下的陰影,掠過雲海翻湧的邊緣,最終定格在廣場儘頭——那裡的金色雲海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緩緩旋轉成一個漩渦,漩渦中央,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從霧氣中凝結成形。
那是個老者。身披一件寬大的星紋道袍,袍子上繡著的星辰圖案並非靜止,而是隨著他的呼吸緩緩流轉,仿佛藏著一片微縮的星空。兜帽壓得很低,將大半張臉都埋在陰影裡,隻能看到一截蒼白的下頜和緊抿的嘴唇。唯有一雙眼睛,在兜帽的縫隙中透出兩道灰光,那光芒深邃、沉靜,與秦風掌心青銅寶鏡深處的穿越之力同源,卻又比寶鏡的力量更加古老,像是見證了無數次輪回的起止。
“請問前輩是誰?”秦風下意識地將青銅寶鏡握得更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鏡麵的溫度越來越高,幾乎要灼傷皮膚,而他指尖的空間法則已悄然凝聚——那是一道寸許長的青色鋒芒,鋒芒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帶著撕裂壁壘的銳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老者體內的法則之力如淵似海,平靜的表象下藏著足以掀翻雲海的力量,單是那股若有若無的威壓,便遠超第四層所有殘魂加起來的總和,甚至讓他體內的混沌光輪都泛起了細微的顫栗。
老者沒有立刻回答,兜帽下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又仿佛穿透了他的身體,看向更遠的地方。他隻是緩緩抬起右手,枯瘦的手指上戴著一枚暗金色的指環,指環上同樣刻著輪回紋路。當他的手掌對著虛空按下時,整個白玉廣場忽然劇烈震顫起來。
“哢嚓——哢嚓——”
腳下的暖玉地麵如蛛網般裂開,細密的縫隙中湧出金色的光流,順著紋路蔓延至九根盤龍石柱。下一秒,九根石柱同時爆發出璀璨的光芒,柱身上的巨龍仿佛活了過來,鱗片閃爍著金屬光澤,龍口中吞吐出無數流轉的符文。那些符文掙脫石柱的束縛,如漫天螢火般飛至廣場中央,在半空中交織、凝聚,最終組成一道巨大的光幕。
光幕如鏡麵般光滑,卻又比鏡麵更加靈動。秦風的目光落在光幕上時,心臟猛地一縮——光幕上赫然映出的,是他的過往。
畫麵從他被吸入輪回塔的那一刻開始:他穿著現代的運動服,站在青銅寶鏡前,手指剛觸碰到鏡麵便被一股巨力拉扯,臉上寫滿了驚慌與茫然;接著是初入第一層的場景,他被低階殘魂圍攻,手臂被利爪撕開,鮮血染紅了衣襟,眼神裡滿是狼狽與求生的本能;再後來,是融合四大法則的畫麵——空間法則撕裂經脈時的劇痛,時間法則回溯時的眩暈,陰陽法則衝突時的冰火交織,輪回法則入體時的意識模糊,每一次掙紮都伴隨著汗水與血汙,每一次突破都藏著瀕死的絕望。
光幕的畫麵忽然一轉,跳到了現代世界的場景。那是他租住的小公寓,書桌上堆滿了設計圖紙,台燈的光暈在淩晨三點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溫暖。他穿著寬鬆的睡衣,趴在桌上熬夜畫圖,筆尖在紙上劃過,留下流暢的線條——那是他為妹妹設計的智能手環,屏幕上還貼著妹妹的照片,照片裡的女孩紮著馬尾,笑得眉眼彎彎。畫到累時,他會抬手揉一揉酸澀的眼睛,望向窗外的霓虹燈,嘴角帶著一絲疲憊卻滿足的笑意。
“這些,都是你放不下的。”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分不清方向,卻像一根針,刺破了秦風刻意維持的平靜。“輪回塔篩選的,從來不是最強者,而是能勘破‘取舍’之人。”
光幕上的畫麵還在流轉,現代世界的片段越來越多:父母在廚房忙碌的背影,飯桌上蒸騰的熱氣;大學宿舍裡,室友遞來的冰鎮可樂;甚至是穿越前最後一次和妹妹視頻,女孩噘著嘴抱怨他還不回家……每一個畫麵都帶著真實的溫度,與輪回塔的冰冷法則形成鮮明對比,讓他體內的法則之力都泛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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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的指尖微微顫抖,空間法則的鋒芒悄然散去。他望著光幕上那個在現代世界裡平凡卻幸福的自己,又低頭看了看掌心流轉著四色光暈的混沌光輪,忽然明白了老者這句話的含義——第五層的考驗,或許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
“輪回塔的意義,不在於考驗,而在於選擇。”老者的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齒輪中擠出來,帶著穿透時空的沙啞,每一個字都裹著歲月的塵埃,落在秦風耳畔時,竟讓他識海泛起細碎的波紋。“你體內的四大法則,是輪回的基石,卻也困著你的心。”
“困著我的心?”秦風下意識反問,指尖的混沌光輪忽然一頓。他一直以為,法則是力量,是在這殘酷輪回中活下去的依仗,從未想過“困”這個字——可話剛出口,他便覺心口一堵,仿佛有什麼被忽略的東西正破土而出。
老者沒有回應,隻是那道懸浮在半空的光幕驟然亮起。原本流轉的畫麵如被按下暫停鍵,猛地定格在現代書房的場景裡。台燈的暖黃光暈精準地打在書桌一角,照亮了攤開的設計稿,稿紙上的線條還帶著修改的痕跡,邊角被咖啡漬浸得微微發皺。
秦風的目光死死釘在書桌右上角的日曆上——那是一本翻開的台曆,紅色的數字清晰地印著他穿越的那一天。而日曆旁邊,壓著半張未完成的設計圖,圖稿邊緣標注著“心率監測模塊”“續航優化方案”,畫的正是他為妹妹準備的智能手環。
那一瞬間,仿佛有根無形的弦被撥動。記憶如決堤的潮水,帶著現代世界的煙火氣洶湧而來:他仿佛又看到妹妹收到禮物時,眼睛亮得像揣了星星,蹦跳著撲進他懷裡,手環在手腕上劃出銀亮的弧線;聞到父母在廚房忙碌時,抽油煙機嗡嗡作響,混著番茄炒蛋的香氣從門縫鑽出來;聽到樓下便利店老板娘的吆喝聲,“小秦,又來買泡麵啊?今天新到了芝士味的”,帶著熟悉的煙火氣……
這些畫麵真實得仿佛伸手就能觸碰,與輪回塔的冰冷法則、生死試煉形成鮮明對比。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起妹妹抱怨手環續航太短時,噘著嘴的模樣;想起自己熬夜改設計圖時,台燈投下的光暈在稿紙上移動的軌跡;想起父母在電話裡反複叮囑“彆太累”,語氣裡藏不住的牽掛。
“這些記憶,你從未真正放下。”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在陳述一個不爭的事實。“空間法則讓你能穿梭壁壘,卻穿不過對家人的牽掛;時間法則讓你能回溯過往,卻回不到那個平凡的午後;陰陽法則讓你能平衡生死,卻平衡不了對現世的眷戀;輪回法則讓你能勘破因果,卻勘不破‘回去’的執念。”
秦風的呼吸微微一滯,抬手按在胸口。那裡,混沌光輪還在緩緩轉動,四色法則流轉間,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他這才發現,原來每一次法則突破的背後,都藏著對現代世界的思念——他想變強,不僅僅是為了在輪回塔活下去,更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帶著足夠的力量回去,保護那些他牽掛的人。
光幕上,父母的笑臉與輪回塔的殘魂虛影在他眼前交替閃現。他忽然明白老者說的“困”是什麼意思——這些法則既是他的力量,也是他的枷鎖,因為力量越強,對“回去”的渴望就越清晰,而回歸的代價,或許遠比他想象的更沉重。
光幕上的畫麵仍在閃爍,現代世界的煙火氣與輪回塔的凜冽法則在秦風眼前交織,像兩股拉扯的力,讓他胸腔裡的心跳忽快忽慢。老者的話如餘音繞梁,“困著你的心”五個字反複撞在識海深處,敲碎了他一直以來“變強即可破局”的執念。
是啊,連自己的心都安定不下來,又談何勘破輪回?
秦風緩緩鬆開緊握寶鏡的手,指腹摩挲著鏡緣的輪回紋路,冰涼的觸感讓他紛亂的思緒漸漸沉澱。他看向光幕裡那個熬夜畫圖的自己,又想起初到這個時代時,謝婉清遞來的那碗溫熱的薑湯;想起父母在堂屋燈下縫補衣物的身影,想起山莊裡孩童們追跑打鬨的笑聲——原來不知不覺間,這個時代早已在他心裡紮了根,和現代世界的牽掛擰成了兩股繩,一頭係著過去,一頭牽著現在。
“我明白了。”秦風開口時,聲音帶著一絲剛從回憶裡抽離的沙啞,卻異常堅定。他抬頭望向雲海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掌心的青銅寶鏡輕輕震顫,似在回應他的心意,“此刻的我,的確不配繼續向上。”
老者兜帽下的灰光微微閃動,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那道籠罩廣場的光幕開始泛起漣漪,符文如潮水般退回九根石柱,裂縫中的金光緩緩收斂,白玉地麵重新合攏,仿佛從未碎裂過。
秦風深吸一口氣,將青銅寶鏡收回識海,他對著老者的方向微微頷首,算是告彆,轉身時,腳步不再像來時那般急切,每一步都踏得沉穩。經過石柱時,他下意識摸了摸柱身的龍紋,那些曾讓他敬畏的符文,此刻竟像是多了幾分溫和。
雲海翻湧著分開一條通路,儘頭隱約可見輪回塔第四層的出口。秦風走著,腦海裡不再是法則突破的執念,而是謝婉清教他辨識草藥時的認真模樣,是養母塞給他的那袋炒花生的香脆,是和山莊夥伴們圍坐篝火時,聽來的江湖趣聞。這些畫麵與現代世界的記憶交織在一起,不再是拉扯的力,反倒像兩股暖流,在他四肢百骸裡緩緩淌過。
心念一動,身形穿過出口的光暈時,熟悉的眩暈感襲來,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輕柔。等他站穩腳跟,已身在山莊彆墅中,草木清香混著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夕陽正斜斜掛在山頭,將櫟陽山莊染上一層暖金,炊煙嫋嫋升起,在暮色裡拉得很長。
他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打開房門邁開腳步。步伐不快,卻異常踏實。他知道,或許過些時日,當他能真正平衡兩份牽掛,理清心中的“取舍”,還會再回到輪回塔前。但此刻,他隻想看看謝婉清新培育的藥苗長勢如何,聽聽養父母念叨幾句家常,再和山莊裡的夥伴們喝上一壺新釀的米酒。
畢竟,能讓心安穩停靠的地方,才是無論走多遠,都該記掛著回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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