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從外觀上來說,獸人和人類有很大的差異。
薑驕之前見過的黑犬獸人,以及金獅獸人,能夠完成從人到獸的形態轉變。
但小苔和娜塔不同。
鹿獸人似乎天生就是半人半鹿的模樣。
上半身是人,五官俱全,擁有兩條健壯的胳膊。
下半身則完全是鹿的形態,蹄甲健美,鹿腿肌肉線條優美。
簡直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半人馬。
當娜塔安靜下來的時候,她身上那種非人感就更強烈了。
薑驕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娜塔的馬甲線上移開:
“現在你已經知道,我並沒有傷害小苔,你還會想要襲擊我和我的同伴嗎?”
“不,仁慈的,善良的巫,林鹿族的戰士絕不會向恩人揚蹄。”
娜塔沒明白她的意思,但仍然非常誠實的搖了搖頭:
“您和您的同伴是如此的慷慨,反而是我,冒犯了善良的巫。
我用鹿角發誓,日後絕不會與您以及您的族人為敵,如果違背誓言,就叫我死後永不入獸神之國。”
“我出生的地方有一句俗語,‘母親會為了幼崽變得強大(為母則剛)’。”
薑驕挑了挑眉,“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可你把營地裡撞得亂七八糟,總要賠償吧?
還有,既然你是小苔的監護人,那這幾天的治療費用和藥品明細,等會兒讓丁醫生打個單子出來。
你要是覺得沒問題,咱們就談一下怎麼支付,獸肉,藥材,礦石,水果以及蔬菜都可以。”
什麼?
沒錢?
那更好了。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打工還債。
看看這大長腿,看看這健壯有力的胳膊。
基建組天天喊著缺人缺人,人這不就來了?
薑驕有些興奮的搓了搓手。
?
娜塔努力咀嚼著這些晦澀難懂的句子,聯係上下文,半蒙半猜明白了一點她的意思。
女鹿人微微抬頭,神情略顯迷茫:
“巫,按照阿帕草原的規矩,我和小苔都是您的奴隸。”
每個獸人部落,或多或少都有奴隸的存在。
比如金獅,比如白象,再比如一些小部落。
奴隸大都是從其他部落劫買來,或是一些快餓死了的流浪獸人投奔而來。
這些獸人乾著最低賤的活計,吃最少的食物,還要挨最狠的打。
想要逃跑?
打。
冒犯族裡的其他人?
打。
試圖藏匿食物?
打。
叢林中,落單的獸人總是死的更快。
所以很多時候,跟小部落獸人相比,做大部落的奴隸反而更能填飽肚子。
——哪怕冬季來臨前,部落往往會殺掉一批奴隸節省食物,這些奴隸也不會選擇逃跑。
能去哪裡呢?
失去族群庇護,失去巫的祝福,流浪獸人就像離群的鳥,失族的魚,不知什麼時候就死在密林,湖泊,草原,化作泥土的養分。
娜塔也是其中的一員。
她的幼崽染上了可怕的“枯萎病”。
染上這種病的獸人,無一例外全都死去了。
先是渾身長滿紅斑,然後全身火燒一樣滾燙,直到皮肉潰爛,最後吃不下東西,哀嚎著,在痛苦中死去。
儘管娜塔祈求獸神保護自己的孩子,采摘林間最鮮嫩的綠葉,揉碎了給小苔擦洗身體,幼鹿仍沒躲過被族群遺棄的命運。
娜塔是自願離開族群的。
母鹿愛護幼崽是天性,保護幼崽的母鹿甚至有勇氣與獅子搏鬥。
一隻感染“枯萎病”,沒有力氣的鹿人幼崽。
哪怕是最臭名昭著的奴隸販子,也不會願意接手。
更不用提把她帶回來治病,還拿出珍貴的食物喂養,小心嗬護。
所以在聞到薑驕身上的味道後,娜塔以為小苔已經死去,才會這樣暴怒,衝進營地大肆破壞。
但……
娜塔看一眼窩著四隻蹄子,趴在自己肚皮下呼呼大睡的鹿人幼崽,心情說不上來的複雜:
一段時間不見,幼崽毛發乾乾淨淨,臉頰上的紅色斑點也消失不見。
甚至因為吃得好,臉上還長出一層肉,不再是以前的皮包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