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是被放逐了。
可他以為的自由,也不過是另一種囚禁。
程慕走出沈宅的那一刻,天色陰沉,雨霧彌漫,帶著潮濕的寒意。
他身上沒有帶任何東西,身上的衣服還是剛從禁室出來時穿的那一身黑色襯衫和長褲,沾染著已經乾涸的血跡,被雨水不斷衝刷著,血水都順著衣邊流了下來,看上去狼狽不堪。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還能去哪兒。
他隻是一步步地往前走。
不知道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過外麵的世界,還是因為身體上的傷還沒恢複,他的腳步有些不穩,每邁出一步,膝蓋上的傷口都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刺痛。
可他什麼都沒感覺到。
他的大腦現在是一片空白,就像是一台廢棄的機器,隻是在機械地執行著某個不存在的指令。
沈奕不要他了。
他真的,被放棄了。
“程慕。”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程慕的腳步一頓,回頭就看到不遠處,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在那邊緩緩停下。
秦舟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從車裡下來,白色西裝在夜色下顯得格外醒目,他優雅的站在路邊,神色淡淡地看著程慕,好像是等待他很久了。
程慕沒有說話,隻是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他。
秦舟朝他走近了一步,將傘微微傾斜,為他擋去了頭頂的雨絲,目光帶著一絲探究:“我送你走。”
程慕的冷的嗓音低啞:“不用。”
秦舟微微挑眉,語氣意味深長:“你現在有地方可去?”
程慕沉默了。
他沒有。
他的人生,以前從來沒有沈宅之外的世界。
他甚至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離開那裡。
秦舟看著他的神色,似乎也猜到了答案,他輕輕歎了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平靜的篤定:“聽話,跟我走吧。”
程慕看著他,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不明白,秦舟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了。
可他沒有多想,他現在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
他隻是默默地走到了秦舟的身邊,站在傘下,任由對方替他擋去雨水。
秦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輕輕一笑,溫聲道:“走吧。”
黑色的轎車緩緩駛出沈宅的範圍,在夜幕下漸漸遠去。
沈奕站在二樓的窗前,目光沉冷地看著那輛車遠去的方向,指尖緊緊地攥著一根煙,煙霧在空中繚繞,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以為自己會鬆口氣。
可他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