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拉娣眼睛亮了一下，看著他背簍裡隱約露出的東西，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看來你這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嗨，也就是現在比以前能吃飽飯了。”方衛國不著痕跡地炫耀了一下，語氣卻很平淡。
梁拉娣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有些好奇地問道：“方衛國，按說你條件也不差，人也壯實，怎麼……到現在還沒娶媳婦啊？”
方衛國早就料到會被問這個問題，心裡早有準備，歎了口氣，半真半假地說道：“唉，說來話長。一來我年紀不算小了，二來名聲在外，都說我能吃，一般人家怕養不起。再說，我這心裡吧，還是想往城裡奔，不想一輩子窩在鄉下。這麼一來二去的，高不成低不就，就耽誤了。不過，我也不急，緣分這東西，慢慢等唄。”
他話鋒一轉，反問道：“嫂子，你呢？聽說你男人在城裡工作，日子應該過得挺好吧？”
這話一出口，梁拉娣的臉色瞬間黯淡下來，她抬起手，輕輕揚了揚縫著黑布的袖口，聲音帶著哽咽：“好什麼呀……我男人……他……沒了，都快半年了。”說著，眼圈就紅了，臉上滿是愁苦和無助。
方衛國故作驚訝，連忙道歉：“哎呀！嫂子，你看我這……真不知道，對不住對不住！”他頓了頓，語氣關切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好端端的……”
梁拉娣吸了吸鼻子，強忍著淚水，斷斷續續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她男人原本在城裡一個建築隊當小工，半年前乾活的時候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人當場就沒了。單位賠了點錢，但人沒了，錢再多有什麼用？留下她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日子一下子就沒了著落。
方衛國聽完，心裡雖然高興，但麵上卻露出同情之色，溫聲安慰道：“嫂子，人死不能複生，你可得想開點，彆太難過了。日子總得過下去，你還有孩子呢。”
也許是方衛國的安慰觸動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也許是積壓了太久的委屈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梁拉娣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她上前一步，似乎想抓住方衛國的手臂尋求支撐，但又猛地頓住，最終隻是低著頭，哽咽著說了聲：“謝謝你，方衛國……”
方衛國見四下無人，隻有寒風卷著雪沫子吹過，膽子也大了起來。他往前湊近了一步，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梁拉娣單薄的肩膀，柔聲道：“彆哭了，嫂子，有啥難處，要是信得過我，跟我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這個動作在當時已經有些逾越規矩了，帶著明顯的親近意味。但梁拉娣並沒有排斥，反而像是找到了依靠，身體微微顫抖著，顯得更加柔弱無助。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呼喊：“拉娣！”
一個穿著破舊棉襖的老漢，背著個褡褳，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這邊走來。
是梁拉娣的父親。
方衛國見狀，趕緊收回手，對梁拉娣說了聲：“嫂子，你爹來了，我先回去了。”說完，不等梁拉娣回應，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方衛國心裡美滋滋的。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和梁拉娣的對話，覺得自己的表現堪稱完美。
梁拉娣的反應也表明，她對自己並不反感，甚至還有些依賴。這第一步，算是成功邁出去了。
晚飯後，天已經徹底黑透了。秦京茹像往常一樣，悄悄溜進了方衛國的臥房，紅著臉鑽進了他那還有些冰涼的被窩裡，用自己的體溫幫他暖著。
“衛國哥，你今天去公社都買啥好東西了？”秦京茹依偎在方衛國懷裡，小聲問道。
“買了些吃的用的。”方衛國說著，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塞到秦京茹手裡，“喏，給你的。”
秦京茹低頭一看，是一隻嶄新的塑料發卡，上麵還鑲著幾顆亮閃閃的玻璃“鑽石”。她頓時驚喜地瞪大了眼睛：“呀！發卡！衛國哥，你咋買這個？”
這年頭，發卡可是稀罕物，算得上是奢侈品了。秦京茹又感動又心疼：“這得花不少錢吧？太破費了……”
“嗨，沒多少錢。”方衛國不以為意，“喜歡嗎？”
“喜歡！太喜歡了！”感動最終壓倒了心疼，秦京茹把發卡翻來覆去地看，愛不釋手。她小心翼翼地把發卡彆在自己烏黑的頭發上，然後仰起臉，期待地看著方衛國：“衛國哥，好看嗎？”
昏暗的煤油燈光下，少女嬌羞的臉龐更添了幾分嫵媚。方衛國看得心頭一熱，湊過去在她紅潤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好看！戴什麼都好看！”
秦京茹被他親得臉更紅了，卻也大膽地回吻了一下。兩人在被窩裡你來我往，親吻了好一會兒，才氣喘籲籲地分開。
方衛國湊到秦京茹耳邊，壓低了聲音，如此這般地低語了幾句。秦京茹聽得麵紅耳赤，羞澀地點了點頭。
方衛國嘿嘿一笑，剛要有所行動，突然，他耳朵一動，憑借遠超常人的敏銳聽力，捕捉到了院子裡傳來的輕微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人！
“有人來了！”方衛國心裡一驚，也顧不上享受了，連忙一把推開還在狀況外的秦京茹，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翻身下地。
秦京茹被推得一愣，先是有些委屈，以為是自己剛才哪裡做得不好，惹方衛國不高興了。但緊接著，她也聽到了院門外傳來的一個陌生中年男人的說話聲，這才明白過來，嚇得趕緊縮回被窩裡，大氣都不敢出。
方衛國示意她彆出聲，自己則快步走到堂屋，拉開了房門。
門外寒風中，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梁拉娣，另一個正是下午見過的那個老漢，梁拉娣的父親。
方衛國頓時愣住了，心裡一陣嘀咕：這梁拉娣，難道是開竅了？可這大晚上的，帶著她爹找上門來，又是唱的哪一出？這開竅，好像也沒完全開竅啊……他實在想不明白這父女倆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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