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柳家灣夜市選址倒是刁鑽，七拐八拐的巷子，真要是有個風吹草動，四散奔逃也方便。
此刻夜市裡正是熱鬨的時候，人頭攢動，卻又不像白日裡的集市那般喧囂，人們大多壓低了聲音交談，影影綽綽的，在昏暗的光線下，倒真有幾分“鬼市”的詭異氣氛。
方衛國找了個相對空曠些的角落，將兩個肉袋子往地上一放，那杆秤往旁邊一靠，也不吆喝，隻靜靜地站在那裡。
這年頭，肉是稀罕物，尤其是野豬肉，根本不用他費力叫賣，自然就有人湊上前來。
果然，沒一會兒，一個戴著瓜皮帽、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就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兄弟，賣的啥？”
方衛國同樣低聲道：“野豬肉。”
“哦？野豬肉？”瓜皮帽眼睛一亮，隨即又問道：“咋賣啊？”
“兩塊五一斤，肉票不要。”
“兩塊五？”瓜皮帽一聽這價格，頓時咂了咂嘴，“兄弟，你這價可不便宜啊！比供銷社的肉貴不說，就是這黑市上，前幾天也沒這麼高的價啊！”
方衛國麵不改色：“大哥，這可是我豁出命去從山裡打回來的，金貴著呢！現在這年景，彆處你想買豬肉，有錢有票都難買到。您瞅瞅，今兒這街麵上，除了我這兒，還有第二家賣豬肉的嗎？”
他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那瓜皮帽也知道，最近豬肉確實緊張，他在這夜市逛了一圈，還真沒見著賣肉的。
方衛國見他猶豫，也不催促。隻要手裡有貨，這年頭會有顧客自己上門的。
這時，周圍又陸陸續續圍過來幾個人，都盯著方衛國腳下的肉袋子，嘴裡都快流口水了。
瓜皮帽見狀，生怕好肉被彆人搶了，一咬牙：“行！給我來三斤！肥瘦搭著點！”
“好嘞！”方衛國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從袋子裡拽出一塊肉，手起刀落，精準地割下一塊，往秤盤上一放，調整著秤砣，那秤杆放得平平的，不多不少，分毫不差。
瓜皮帽和圍觀的幾個人看著他這利索的動作和實在的稱重，都暗暗點頭，心裡對他平添了幾分好感。
這年頭，做買賣能做到這份兒上的，不多見。
這第一筆買賣開了個好頭，接下來的交易也就順利多了。
那瓜皮帽中年男人心滿意足地提著三斤野豬肉離開後，剩下的人更是按捺不住，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嚷著要買肉。
“給我來兩斤！”
“我要五斤，肥的多來點！”
“還有沒有？還有沒有？”
方衛國一邊沉穩地應著，一邊手腳麻利地切肉、稱重、收錢，忙而不亂。
不到半個鐘頭的工夫，帶來的兩大袋子，足足五十來斤野豬肉，就被搶購一空。
數著兜裡那一遝厚厚的票子，一共是一百二十多塊！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要知道，像賈東旭那樣在軋鋼廠辛辛苦苦乾一個月，滿打滿算也就三十來塊錢工資，這一下子就頂得上他四個多月的收入了！
方衛國心裡美滋滋的，這錢賺得可真痛快！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個來錢的道兒。要是能長期在這黑市上做買賣，那豈不是財源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