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衛國趕緊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語氣帶著一絲責備又有一絲心疼：“跟你說了慢點兒，看你急的。”
等秦淮茹順過氣來，方衛國摸出根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屋子裡的氣氛也隨之沉靜下來。
他看著秦淮茹鬢邊散落的碎發，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冷硬：“你說說你這個人，有時候就是不知道好歹。賈東旭瞪你一眼，甚至動你一指頭，你連個屁都不敢放。我這兒好吃好喝的想著你，給你出主意，你倒還挑三揀四，跟我抱怨這抱怨那。”
秦淮茹被他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低下了頭。
“淮茹啊，不是我說你，人這一輩子啊，真是性格決定命運。你就是太軟了，太能忍了。你越是怕賈家那老虔婆和賈東旭，他們就越是把你當軟柿子捏，蹬鼻子上臉。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你越逆來順受，他們就越覺得你好欺負，這就是個惡性循環！”
秦淮茹被方衛國這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是啊，自己這些年，可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怕婆婆，怕丈夫，怕這怕那，結果呢？
日子過得窩囊，氣也受了，罪也遭了。
她默默地嚼著花生米，卻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沉默了半晌，秦淮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方衛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衛國，你說要是我哪天真跟賈東旭離了。你會要我嗎？”
她頓了頓，咬著下唇，鼓足勇氣又加了一句，“我想堂堂正正地做你媳婦兒……”
方衛國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抽煙的動作停頓片刻，隨即搖了搖頭，語氣雖然溫和，卻不容置疑：“淮茹，你知道的，我這邊的情況，正妻的位置，給不了你。”
秦淮茹的眼神黯淡下去，像瞬間熄滅的燭火，但她很快又抬起頭，帶著最後一絲希冀，放低了姿態：“那就算沒名沒分，當個小的，在你身邊伺候著也行……”
方衛國看著她眼中那份卑微的祈求，心裡微微一動，但麵上卻依舊平靜。
他掐滅了煙頭，伸手輕輕拍了拍秦淮茹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鄭重，又有著不動聲色的算計：“你要是真有那個膽量和決心走出賈家那門，我方衛國說話算話，保你後半輩子吃穿不愁，安安穩穩的。就算你帶著棒梗他們幾個，我也認了。”
聽到這話，秦淮茹的眼睛裡重新燃起了一點光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衛國，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方衛國看著她那副樣子，心裡卻暗自搖頭。
他太了解秦淮茹了，這個女人，看著精明，實則被孩子和那點可憐的安穩牢牢捆著，嘴上說得再狠，真要讓她拋夫棄子走出那一步，她沒那個勇氣。
所以，他這番話，不過是順水推舟，給她畫個餅，聽聽罷了，當不得真。
雞叫頭遍，天還蒙著一層青灰，秦淮茹就輕手輕腳地起了身。
灶房裡很快飄出稀飯的寡淡香氣，她麻利地將早飯擺上桌，聽著裡屋婆婆賈張氏那咳嗽聲響起，又聽見賈東旭睡眼惺忪的嘟囔，這才端起那盆堆得小山似的臟衣服，往院子當中的老井台走去。
井水冰涼刺骨，搓衣板硌得手生疼，但秦淮茹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麵。
她一邊搓洗，一邊狀似不經意地，眼角的餘光一下下掃過斜對門何家的門簾子。
果然，沒多會兒，何家那扇舊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傻柱耷拉著腦袋走了出來，看方向是直奔賈家來的。
最近他和賈東旭攪和到了一起，成天嘀嘀咕咕地算計著一大爺易中海，關係倒是近了不少。
隻是今天，他那張平常還算精神的臉上，明顯帶著幾分晦氣，眼底還有沒散儘的烏青。
昨兒被方衛國當著全院人的麵，揍得跪地求饒，這臉麵算是丟到家了。
傻柱悶頭走到井台邊，正要繞過去，秦淮茹卻像剛看見他似的，停下手裡的活，抬起一張帶著楚楚動人的臉，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喲，柱子，上班去啊？”
這一聲“柱子”，像是一縷春風，瞬間吹散了傻柱心頭的陰霾。
他腳步一頓，臉上那點鬱鬱之色立馬被驚喜取代，忙不迭地應道：“欸，是啊，秦姐，起這麼早呐？”
“可不是，一家子等著吃飯呢。”秦淮茹說著，眼神落在他眼角的淤青上，語氣裡滿是恰到好處的擔憂，“哎呀，何大哥，你這兒昨天跟方科長，沒傷著哪兒吧？讓我瞧瞧。”
她說著，竟真的放下搓板，往前湊了湊，伸出那雙還沾著皂沫的手，似乎真要去碰他臉上的傷。
傻柱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渾身一激靈，老臉騰地就紅了。
昨天那丟人事兒被提起，他本能地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偏偏是秦淮茹，這個他惦記了多少年的俏寡婦，用這麼溫柔關切的語氣問他，還要親自看他的傷！
那點子羞臊立馬就被巨大的受寵若驚給淹沒了，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結結巴巴地說：“沒事兒，一點小傷，不礙事，不礙事……”
“瞧你，還不好意思了。”秦淮茹收回手，輕輕一跺腳，帶著幾分嗔怪，那眼波流轉間的風情，看得傻柱骨頭都酥了半邊，“大老爺們兒打個架算什麼？就是下次可得小心點，彆總讓人家占了便宜去。”
這番話，既是關心，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體己，聽得傻柱心裡那叫一個熨帖舒坦，那點子被打的憋屈和丟人，好像都被秦淮茹這幾句話給撫平了。
他嘿嘿傻笑著，拍著胸脯保證：“秦妹子你放心，下回兒哥指定不能吃虧！對了，今兒廠裡食堂有紅燒肉，肥著呢，我給你順……留一份，晚上給你送去！”
“真的？”秦淮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像雨後初晴的日頭，晃得人眼花，“那可謝謝你了柱子！我家棒梗他們可饞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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