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啤酒解暑氣，沒事兒的。”方衛國笑著解釋道。
徐慧珍聽他這麼說，看著杯中金黃色的酒液和翻騰的白色泡沫，也生出了幾分好奇，便沒有再推辭。
“來，為我們萍水相逢，乾一杯。”方衛國舉起了杯子。
徐慧珍生澀地與他碰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一股麥芽的清香和淡淡的苦味在口中散開，隨即又化作一絲回甘，她覺得這味道竟出奇的好，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方衛國見狀，又笑著給她滿上了，還夾了一筷子花生米放到她麵前的小碟裡：“吃點菜墊墊肚子。”
徐慧珍看著那油光鋥亮的花生米和翠綠的黃瓜，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她拿起筷子，開始還有些拘謹，但很快，饑餓感就戰勝了一切。雖然她在刻意壓製，但那狼吞虎咽的吃相，仍顯得有些不堪。
好在此時麵館裡沒有彆的客人，倒也不用顧慮太多。
“同誌，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方衛國喝了口酒，狀似隨意地問道。
“我……我叫徐慧珍。”她介紹完自己，又有些羞慚地低下了頭，“我已經結婚了，還有兩個娃。”
“這有什麼。”方衛國渾不在意地擺擺手，“來，再喝一個。”
兩人又碰了一杯。眼看一杯酒快要下肚，徐慧珍怕喝醉，不敢再喝。恰好此時，熱氣騰騰的肉絲麵端了上來。
“快吃麵吧，彆餓著了。”方衛國把麵推到她跟前，自己則點了根煙，慢悠悠地吸著，問道：“你從鄉下來城裡，是做什麼的？”
幾杯酒下肚，又吃了些東西，徐慧珍對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放下了大部分戒備。她歎了口氣，便將自己從鄉下來找表姐借錢借糧，卻被拒之門外的事情說了出來。
方衛國靜靜地聽著，心裡也確認了，賀永強果然是病了，家裡也確實是缺吃少穿。
“那你現在借不到錢糧，就這麼回去，你男人不會打罵你嗎？”他問。
“打倒是不至於……”徐慧珍眼圈又紅了，“可數落是免不了的……這日子，是真過不下去了……”說著，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方衛國歎了口氣，勸道：“那你也彆急著回去，再找你表姐說說看。”
徐慧珍欲言又止，她總不能說自己是搶了表姐的男人，才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怕說出來遭人鄙夷。方衛國看出了她的窘迫，從口袋裡掏出一方乾淨的手絹遞了過去。
“妹子，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倒是想幫你一把。”方衛國掐滅了煙頭，認真地說道。
徐慧珍抬起淚眼，點了點頭。
方衛國接著道：“你也彆再去找你表姐了，看她那樣子，是不會幫你的。這樣，你差的錢和糧，我來幫你。不過我手上的糧票也不湊手，得去籌一籌。今天太晚了，我先安排你住下，明天我再去給你想法子，你看行嗎？”
徐慧珍又是感動又是歉疚：“同誌，這怎麼好意思，太麻煩您了。”
“不麻煩，反正我也順路，不耽誤工作。”方衛國笑了笑，又加了一句，“我也是農村出來的，知道你們的不容易。”
這句話，像一道暖流，瞬間衝開了徐慧珍心裡最後一道防線。
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僅是個好人，還多了幾分親近感。
吃完飯，方衛國結了賬，便帶著徐慧珍，朝著附近一家小旅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