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衛國騎著車，拐進了一條僻靜的胡同。確認四下無人後，他意念一動，自行車上瞬間就掛滿了東西。
車把上，左邊掛著兩條肥碩的大鯉魚，右邊是一大塊用油紙包著的、還帶著血絲的鮮豬肉。後座上，更是碼得整整齊齊，白麵、大米、豆油、罐頭、點心匣子……全都是清單上指明了的稀缺物資。
這要是讓院裡人瞧見了，非得驚掉下巴不可。
他騎著這輛載滿了“幸福”的自行車，一路來到了城西的一處乾部家屬院。
跟四合院那嘈雜擁擠的環境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兩個世界。高大的院牆，安靜的林蔭道，一棟棟帶著獨立小院的二層小樓，無一不彰顯著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的身份。
方衛國在其中一棟小樓前停下，上前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得體的連衣裙，雖然樣式簡單，但料子卻是上好的。麵容溫婉，氣質高貴，正是大領導的夫人。
“是小方吧？快請進！”領導夫人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
“嫂子好。”方衛國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領導夫人看著他那輛掛滿了東西的自行車，有些為難地指了指門檻：“哎呀，這門檻有點高，東西又多，要不……我找人來幫你搬一下？”
“不用了，嫂子。”方衛國笑了笑。
說著，他一彎腰，雙手抓住自行車的橫梁，氣沉丹田，猛地一用力，竟是將那輛連車帶貨，足有上百斤重的自行車，硬生生地一把抬了起來，輕鬆地跨過了門檻，穩穩地放在了院子裡。
整個過程，他臉不紅，氣不喘，仿佛隻是抬起了一件尋常的行李。
領導夫人徹底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她張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攏，看著方衛國的眼神裡，除了震驚，更冒出了一陣異樣的光彩，那是一種……對絕對力量的欣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彩。
院子裡，領導夫人看著方衛國，那眼神裡的欣賞是藏都藏不住。
“快進屋坐，小方，喝杯茶。”她熱情地招呼著，親自給方衛國沏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茉莉花茶。
方衛國也不客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香四溢。他打量著屋裡的陳設，雖然看著簡單，但每一件家具都是好料子，牆上掛著幾幅字畫，也透著一股子不凡的氣韻。
“嫂子，看您這準備的，又是魚又是肉的，”方衛國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家裡是要來貴客吧？”
領導夫人聞言一愣，隨即笑道：“你這小方，眼光可真毒。不瞞你說，今天中午，你家領導要在家招待一位從上海來的老戰友，重要得很。”
方衛國心裡有數了，難怪得讓他這采購科長親自出馬送物資。
正說著，一個身材高大、麵容威嚴的中年男人從樓上走了下來，正是軋鋼廠的大領導。他看到方衛國，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溫和的笑意：“小方來了？東西都送到了？辛苦了。”
“不辛苦，為領導服務！”方衛國趕忙起身。
大領導擺了擺手，讓他坐下，自個兒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塊價值不菲的瑞士手表，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這都九點多了，何師傅怎麼還沒到？”他沉聲問道。
領導夫人也有些著急：“是啊，說好了八點半就到的。剛才我還讓警衛員去催了，也沒個回信兒。”
何師傅？
方衛國心裡“咯噔”一下，一個念頭冒了出來。能讓大領導親自在家設宴招待貴客，還點名要的廚子，除了軋鋼廠食堂那個廚藝出眾、又跟領導們混得臉熟的傻柱，還能有誰？
好嘛！敢情傻柱那所謂的“比單位天大的事兒”，就是來這兒做飯！可他這會兒，還在院裡跟閆埠貴為了個相親的事兒掰扯呢！
方衛國眼珠子一轉，覺得這事兒自個兒可不能摻和進去。萬一傻柱真為了相親耽誤了領導的大事，回頭追究起來，自個兒要是知情不報，那也得跟著吃掛落。
想到這兒，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他站起身，臉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為難，對大領導說道：“領導，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大領導言簡意賅。
“我剛才從我們院裡出來的時候，看到何師傅了。”方衛國斟酌著詞句，“他好像是遇上點麻煩事兒。”
“什麼麻煩事？”大領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好像是我們院裡的三大爺，給他介紹了門親事，今天上午正要帶他去見女方。何師傅他……好像是不太想去，正跟三大爺鬨彆扭呢。”
方衛國這話說得極有水平，既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了，又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仿佛他隻是個無辜的路人。
“相親？胡鬨！”大領導一聽這話，猛地一拍桌子，臉上的怒氣再也掩飾不住了，“這麼重要的事，他竟然為了個相親就敢耽誤？反了他了！”
領導夫人也急了：“老趙，這可怎麼辦啊？客人十一點就到了，現在臨時上哪兒找大廚去啊？”
屋裡的氣氛瞬間就緊張了起來。
大領導在屋裡踱著步，顯然也是一籌莫展。
方衛國看著這情形，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清了清嗓子，試探著開口道：“那個……領導，嫂子，要不我來試試？”
“你？”大領導和領導夫人同時回過頭，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嗯，”方衛國撓了撓頭，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我以前在部隊的時候，在炊事班待過一段時間，跟老師傅學過幾手。雖然比不上何師傅，但做幾個家常菜，應應急，應該還湊合。”
他說得謙虛，可那眼神裡，卻透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自信。
大領導和領導夫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猶豫。
讓一個采購科長來掌勺招待貴客，這要是傳出去……
可眼下，除了這個，他們也實在是彆無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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