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跑了胡波,又在丁秋楠心裡種下了一顆崇拜的種子,方衛國心裡舒坦,卻也生出了幾分警惕。
楊廠長雖然暫時壓下了此事,但從他最後那陰鷙的眼神來看,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再加上一個對自己早已心懷不滿的李懷德,他現在,等於是同時得罪了軋鋼廠裡最大的兩股勢力。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看來,是時候該低調一陣子了。
他打定主意,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夾著尾巴做人,不給任何人抓住把柄的機會。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於莉悄悄溜進了他的辦公室。
這女人,自從他幫忙解決了她小叔子工作的事,對他更是死心塌地,一有空就想往他這兒鑽。
“衛國,今晚……”她紅著臉,話隻說了一半,意思卻不言而喻。
方衛國卻搖了搖頭,神色嚴肅地把門關上。
“於莉,你聽我說。”他看著她,“最近廠裡不太平,你我都得注意點。下了班就趕緊回家,彆在外麵逗留,也彆再來我這兒了。等風頭過了,我再去找你。”
於莉雖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輕重,乖巧地點了點頭。
可方衛國想低調,有人卻不想讓他低調。
他剛打發走於莉,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請進。”
門一開,一張笑成菊花的老臉探了進來,正是李懷德。
“衛國啊,沒打擾你工作吧?”李懷德的態度,與上次飯局上的冷淡判若兩人,親熱得像是見到了親爹。
方衛國心裡一沉,暗道這老狐狸又想耍什麼花樣。
“李副廠長,您有事?”他站起身,不鹹不淡地問道。
“哎,你看你,又跟我見外!”李懷德大步走進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自來熟地拿起桌上的煙點了一根,“咱們兄弟,還叫什麼副廠長?叫我老李,或者李哥都行!”
他這番姿態,讓方衛國更加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這樣的,”李懷德吐出一口煙,滿臉誠懇地說道,“上次的飯局,是哥不對。哥那天喝多了,說了幾句胡話,你彆往心裡去。哥回去想了想,心裡一直過意不去。所以今晚,哥在外麵又擺了一桌,就咱們倆,不叫外人。算是哥給你賠罪,咱們兄弟倆,好好喝一個,把那點不愉快都給喝沒了,你看怎麼樣?”
這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姿態放得極低,要是換了彆人,沒準真就被他給感動了。
方衛國心裡冷笑連連。賠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他本想直接拒絕,可看著李懷德那“你不答應就是不給我麵子”的表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要是再公開跟李懷德鬨掰,等於是在廠裡徹底沒了立足之地。
權衡再三,他覺得,這鴻門宴,似乎還非去不可。
再說了,他有空間傍身,就算這老小子真想在酒裡下藥,他也隨時能解。大庭廣眾的飯店裡,他總不至於敢直接動刀子吧?
“行,既然李哥您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不去,就是我不懂事了。”方衛國笑著應了下來。
“這就對了嘛!”李懷德高興地一拍大腿,“下班後,廠門口,我等你!”
……
與此同時,在另一家更為隱蔽的飯館包間裡,楊廠長正和幾個人密謀著什麼。
其中一個,正是他那鼻青臉腫的小舅子胡波。
“姐夫!你到底還動不動手啊?我都等不及了!”胡波急不可耐地說道,“那姓方的,太他媽囂張了!”
“閉嘴!”楊廠長瞪了他一眼,轉向桌上另一個猥瑣的中年男人,“跳蚤,事情打探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