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鹹陽城外軍營尚發司,自有另外一番光景。阿綰可不敢說自己的經曆,也隻是簡單說了幾句生活艱苦,將軍體恤的話。
三日後清晨,當時辰的鼓聲剛剛響過三巡,呂英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尚發司營帳前。晨光透過帳布的縫隙,在他肩頭的甲片上灑下細碎金芒。
“將軍傳阿綰梳髻。”呂英的聲音不高,卻讓整個尚發司瞬間寂靜。
穆主管手中的玉篦“啪”地落在妝台上,月娘驚喜地握住阿綰的手,指尖微微發顫:“鶡冠將軍髻……”
阿綰倒還鎮定,拎著自己的工具箱去了大帳。
大帳內氤氳著溫熱的水汽,很明顯蒙摯是剛剛洗漱沐浴過的。如今,他僅著素色深衣端坐銅鏡前,未乾的黑發披在肩頭,發梢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蓬勃的陽剛氣息隨著他呼吸起伏,阿綰走近時,竟覺得像靠近了冬日裡的暖爐。
她打開工具箱,匣中依次排列著犀角梳、玉篦、玄色絲繩,以及特製的樹漆固發膏——這些都是她這些年來義父荊元岑精心積攢的器具。
“開始吧。”蒙摯自銅鏡中看著她,目光如古井無波。
阿綰又規規矩矩地行禮,然後取犀角梳蘸取溫水,自鬢角開始細細梳理。
她的指尖輕巧地分開發絲,將烏發分為前後三區——這是編鶡冠髻的基礎。
接著,她取來特製的樹漆發膏,在掌心溫熱後均勻抹在發絲上。這是尚發司的獨門配方,以樹漆混合蜂蠟製成,既能固定發型,又不會損傷發質。
“請將軍稍仰首。”她輕聲提示。
蒙摯配合地微仰下頜。
阿綰的指尖靈巧地穿梭在他濃密的黑發間,先將腦後長發分成三股,以特殊的“三股互絞法”編成粗壯的麥穗發辮。
每一股發束的力度都恰到好處,既不過緊令將軍不適,又能確保發髻整日不散。
最精妙的是她編發時的節奏——左手固定發根,右手穿梭如飛,三股發辮在她指間仿佛有了生命,很快便呈現出秦軍特有的威武之姿。
這是她在義父的教導下,在無數個深夜裡,用草繩在木模上反複練習才練就的功夫。
當最後一股發辮成型,她取過玄色鶡冠,小心地將發辮盤繞固定於冠底特製的銅扣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過半盞茶的工夫。
“將軍請看。”她又奉上了一麵小銅鏡,可以照見後麵的發髻。
蒙摯轉動脖頸,發髻紋絲不動。
鏡中映出的將軍威嚴整肅,玄色鶡冠與麥穗發辮相得益彰,儘顯大將風範。
他忽然抬手輕觸發髻,感受那緊密結實的編發工藝,眼底掠過一絲讚許。
“手藝確實不錯。”
阿綰低頭整理妝匣,唇角悄悄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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