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的秋天,北京的天空格外陰沉,周子雯站在宿舍的窗前,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她的目光落在遠處張貼的大字報上,那些刺目的紅色標語像一把把利刃,刺痛著她的眼睛。
"打倒反動學術權威!"
"徹底清除資產階級毒草!"
這些標語讓她想起了王教授,就在昨天,她親眼目睹了王教授被學生們押著遊街的場景。
那位總是穿著整潔中山裝、講課風趣幽默的老教授,此刻卻佝僂著背,脖子上掛著"反動學術權威"的牌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周子雯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王教授是她最敬重的老師,不僅因為他在文學上的造詣,更因為他總是鼓勵學生們獨立思考,可現在,這些曾經讓她受益匪淺的教導,卻成了王教授的"罪證"。
她的耳邊還在回響著下午係主任的話:"王教授現在已經成這樣了,你是他的得意門生,這段時間最好......避避嫌。"
係主任說這話時,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周子雯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王教授是她最敬重的老師,去年她生病住院,是王教授每天帶著熬好的中藥來看她;她寫論文遇到瓶頸,是王教授陪她在圖書館熬到深夜。
可現在,她連為老師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宿舍裡傳來腳步聲,周子雯慌忙擦去眼淚,室友小芳推門進來,臉色凝重:"子雯,我剛聽說,明天要開王教授的批鬥會,所有學生都要參加。"
周子雯的心猛地揪緊了,她知道,如果不去參加批鬥會,很可能會被扣上"立場不堅定"的帽子;可如果去了,她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敬愛的老師受辱?
"我...我去打個電話,"周子雯抓起外套,匆匆跑出宿舍。
宿舍樓下的電話亭還亮著燈,周子雯站在門口,看著那盞昏黃的燈,突然很想哭,她摸出兜裡的電話卡,顫抖著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父親低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爹......"隻喊了一聲,周子雯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子雯,怎麼了?"父親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出什麼事了?"
"爹,王教授被批鬥了,係裡說我是他的得意門生,要我避避嫌......爹,我該怎麼辦?"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周書記的聲音依然沉穩:"子雯,彆著急,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王教授他怎麼辦啊?"
"沒有可是,"周書記打斷她,"記住爹說的話,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現在你待在學校也不安全,我給你爺爺打電話,讓他派人去接你,最近一段時間你就彆去學校了,王教授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但是現在你一定要聽爹的話,今晚就去爺爺家住,等過段時間讓你爺爺把你送回來,明白了嗎?”
“爹,我知道了,我就待在宿舍等著爺爺來接我,但是王教授的事情你一定要想想辦法。”
“嗯,爹知道了,你就在宿舍待著,我這就給你爺爺打電話。”
掛斷電話,周子雯蹲在電話亭裡,把臉埋進臂彎,秋夜的涼意滲進骨髓,她卻感覺不到冷。遠處傳來隱約的口號聲,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此時,周書記在電話這頭,也是憂心忡忡,他深知這件事情的複雜性,女兒的老師是一位有真才實學的人,被下放肯定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但在這個特殊時期,要想為他翻案談何容易。
但這會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隻能先保住自己女兒了。
隨即周書記便撥通了在京城的周老爺子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