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大年初一的晚上十點多,寒風依舊凜冽,鞭炮聲漸漸稀落,空氣中彌漫著煙火的餘味。
但家家戶戶門楣上貼著的紅對聯和窗戶上貼著的剪紙卻給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幾分暖意。
孫玄站在自家院門口,望著孫文和孫斌兩人費力地攙扶著醉酒的孫大伯,孫大伯腳步踉蹌,嘴裡嘟囔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話,時不時還打個酒嗝。
孫虎則背著醉酒的孫三叔,孫三叔趴在孫虎背上,沉沉睡去,發出均勻的鼾聲。
他們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長,搖搖晃晃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孫玄看著他們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慢點走啊,路上滑!"孫玄朝他們的背影喊了一聲,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又消散。
"知道了玄哥,你快回去吧!"虎子回過頭來應了一聲,背上的三叔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麼,惹得幾個年輕人又是一陣笑。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孫玄才轉身關上院門,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他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抬頭望了望天空。大年初一的夜晚,月亮像被誰咬了一口的燒餅,掛在天邊,周圍零星地點綴著幾顆星星。
回到屋裡,孫母和吳紅梅還有孫玉已經收拾好了桌上的殘羹剩飯,正在灶台邊洗碗。
侄子孫佑寧趴在炕上已經睡著了,手裡還緊緊攥著三叔給的五毛錢壓歲錢。
"都送走了?"孫母頭也不回地問道,手上的動作沒停。
"嗯,送走了。"孫玄脫下棉襖掛在門後的釘子上,"大伯和三叔今天可喝了不少,走路都打晃。"
孫母笑了笑:"難得過年,高興嘛,再說,你大伯那脾氣,誰攔得住他喝酒?"
孫玄也笑了,走到炕邊輕輕從佑寧手裡取出那已經皺巴巴的五毛錢,塞到孩子的衣服兜裡。
孫玄轉頭就看見,炕上的父親、大哥與姐夫王勝利,正各自呈現著醉態,場麵既滑稽又讓人忍俊不禁。
父親四仰八叉地躺著,一隻胳膊耷拉在炕沿,手掌無力地垂向地麵,似乎在抓取什麼。
他雙眼緊閉,眉頭卻微微皺起,像是即便在醉酒狀態下,也還在思索著生活裡的瑣事。
嘴巴半張,時不時發出粗重的呼嚕聲,隨著呼吸,酒氣不斷從口中逸出,帶著糧食發酵後的醇厚味道。
花白的頭發淩亂地散在額頭上,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孫逸側身蜷曲著,像一隻倦縮的蝦米,他的臉上帶著一抹酡紅。一隻手緊緊地抓著被角,仿佛那是他在醉意世界裡的依靠。
嘴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聽不真切他在說些什麼,偶爾還咂吧咂吧嘴,像是還在回味著酒的滋味。
他的雙腿微微彎曲,褲腳被蹭得有些往上縮,露出了腳踝,在這略顯寒冷的冬日裡,顯得有些滑稽。
姐夫王勝利則仰臥著,四肢大張,活脫脫一個“大”字。
他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幾顆,露出了毛茸茸的胸膛,嘴角掛著一絲口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在炕席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他時不時地嘿嘿傻笑兩聲,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孫玄看著這三人的酒後狀態,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在這充滿煙火氣的新年裡,這樣的醉態顯得格外真實可愛,也為這平凡的日子增添了一抹彆樣的色彩。
"玄子,你彆管他們了回去睡覺去吧,明天還要去三叔家呢。"
“娘,我知道了,我先回屋了。”
孫玄說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黑暗中,孫玄躺在炕上,卻一時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