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時,王剛家的小院裡陸續來了不少鄰居。
他們有的拿著半棵白菜,有的端著一碗醃蘿卜,還有的隻是來說聲謝謝。王剛坐在炕上,被這種樸實的關懷包圍著,心裡暖暖的。
"小王,多虧了你啊。"王大娘抹著眼淚說,"我家小孫子已經喝了三天野菜湯了,明天終於能吃上正經糧食了。"
林秀蘭忙前忙後地招呼鄰居們,小桃則像隻快樂的小蝴蝶,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王剛的手被包紮得嚴嚴實實,隻能坐著不動,但眼睛卻一直追隨著妻子和女兒的身影。
夜深了,鄰居們散去後,林秀蘭才得空坐下來歇口氣,小桃已經在炕角睡著了,懷裡還抱著王剛那件破舊的棉衣。
"路上很危險吧?"林秀蘭輕聲問,手指輕輕梳理著王剛額前粘在一起的頭發。
王剛點點頭,把路上的經曆簡略地說了一遍。
林秀蘭說道:"下次彆這麼拚命了。"
王剛用纏滿繃帶的手笨拙地握住妻子的手:"不會有下次了,等這批糧食分發完,縣裡就能撐到秋糧下來……"
另一邊的孫玄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中,孫玄的肩膀垮了下來,像是終於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後腰,這趟去省城接糧,來回四天的路程,他幾乎沒合過眼。
糧食緊張的年月,每一次運輸任務都像打仗一樣,稍有差池就可能讓整個縣城的人餓肚子。
堂屋裡的水缸見了底,孫玄用瓢舀了最後一點水,仰頭灌了下去,涼水滑過喉嚨,卻衝不散滿嘴的苦澀。
他拖著步子走進自己的小屋,鞋也沒脫就倒在了炕上,但孫玄已經顧不上了,他的眼皮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朦朧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條通往省城的土路,看到了糧站外排起的長隊,看到了人們眼中那種饑餓與期待交織的目光。
"玄子?玄子?起來吃飯了。"
孫逸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孫玄掙紮著從睡夢中醒來。
窗外已經暗了下來,煤油燈的光從門縫裡透進來,在地上畫出一道金線。
"哥..."孫玄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我不想吃,隻想睡覺。"
門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是孫逸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堂屋裡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還有兄嫂壓低了的說話聲。
"玄子這趟回來臉色很差,看來這趟去省城沒少受累啊。"孫逸的聲音裡帶著擔憂。
廚房裡飄來飯菜的香味,孫玄的肚子咕嚕作響,但他不想出去吃飯,這會的他依舊還是想著大睡一場。
晚上,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銀白。
孫玄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堂屋的燈已經熄了,兄嫂應該已經睡了。
孫玄起完夜後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接著進入了美夢。
"玄子,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孫逸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近在耳邊。
孫玄睜開眼,看到哥哥站在炕邊,手裡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孫逸瘦削的臉上,勾勒出深深的輪廓。
"哥,你們吃過了嗎?"孫玄接過碗說道。
"吃過了,你嫂子特意給你多盛了點。"
孫逸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像刀刻一般深,"省城那邊還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