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菁璿搖搖頭,但眼下的青黑出賣了她,連續幾天的拜年奔波,對孕婦來說確實是個負擔。
"要不今晚你彆去了,"孫玄心疼地說,"我一個人去吳書記家就行。"
"那怎麼行,"葉菁璿立刻反對,"吳嬸特意說了要見我的。"
她拿起梳子整理頭發,"再說了,哪有拜年不帶媳婦的?"
孫玄知道拗不過她,隻好幫著準備禮物——兩瓶西鳳酒、一條香煙、還有葉菁璿親手織的毛線手套。
六點整,兩人穿戴整齊出了門,孫逸還在堂屋陪客人說話,見他們要出門,悄悄比了個大拇指。
吳書記家住在縣委大院最裡頭,果然如老張所說,院門外已經排了幾個人,都是等著拜年的乾部。
孫玄和葉菁璿排在末尾,寒風中凍得直跺腳。
"孫同誌,"前麵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回過頭,驚訝地說,"你也來給書記拜年?"
孫玄認出是農業局的王科長,連忙握手:"王科長過年好!"又介紹葉菁璿,"這是我愛人。"
王科長熱情地和葉菁璿寒暄,眼睛卻不時往孫玄手裡的禮物上瞟,似乎在評估分量。
官場拜年,禮物輕重是門大學問,送重了有行賄之嫌,送輕了又顯得不尊重。
排了約莫半小時,終於輪到他們。書記家的保姆引著兩人進門,客廳裡暖意融融,吳書記和夫人坐在沙發上,麵前茶幾上堆滿了各式禮品。
"玄子你來了,怎麼不直接進來?菁璿快坐下,到家了彆見外都是一家人。"
葉菁璿紅著臉問好,遞上禮物:"吳叔過年好,嬸子過年好,一點小心意。"
吳書記夫人接過毛線手套,驚喜地說:"哎喲,這手藝真不錯!"她拉著葉菁璿坐下,"幾個月了?孕吐厲害嗎?"
女人們聊起了孕期話題,吳書記則把孫玄叫到書房。房門一關,外麵的喧鬨頓時隔絕。
"你小子直接進來就行,非得在外麵凍半天?"吳書記遞了支煙,開門見山地問。
孫玄雙手接過煙,但沒有點燃:"那麼多領導,我一個小乾事怎麼能插隊呢。"
吳書記點點頭,"嗯,說的是,你這個小乾事確實不能插隊,要不我給你升升官。"
孫玄心頭一跳,"吳叔,您可彆害我啊,我可不像當官,就這樣挺好的。"
“你呀,真是拿你小子沒辦法。”
三個小時後,兩人告辭離開。
回到家已是深夜,孫逸屋裡的燈還亮著,隱約傳出說話聲——看來拜年的客人剛走不久。
孫玄輕手輕腳地打水洗漱,生怕吵醒可能已經睡下的哥嫂。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白天上班,晚上拜年,孫玄和葉菁璿的足跡遍布縣城各個角落。
劉勇科長家、同事家...每晚回家,都能看到孫逸堂屋裡坐著不同的客人,吳紅梅嫻熟地招待著,臉上永遠掛著得體的微笑。
正月初八晚上,孫玄終於抽空帶葉菁璿去了郵局。
往京城的長途電話要提前預約,他們排了半個多小時才輪到。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葉菁璿的手微微發抖。
當聽筒裡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時,她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媽...是我,菁璿..."
孫玄站在一旁,看著妻子又哭又笑地和家人通話。
她時而點頭,時而輕聲應答,像個委屈的小姑娘突然見到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