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她和王奕的大日子,她卻不能按照老禮給公婆敬茶磕頭,這在她傳統的思想裡,始終是個巨大的遺憾。
今晚此行,某種程度上,是對這個遺憾的彌補。
不知走了多久,遠處,一片低矮、破敗的輪廓終於出現在視野邊緣。
那是一片廢棄的飼養院邊緣的幾間土坯房,也就是村裡人口中的“牛棚”。
那裡沒有一絲光亮,死寂得如同墳墓,與遠處村落零星閃爍的燈火形成了淒涼的對比。
王奕的腳步慢了下來,呼吸也變得有些粗重。孫玄伸出手,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四個人的身影,在蒼茫的月色下,如同投向那片黑暗孤寂之地的、一道微弱卻執著的剪影。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麼,無人知曉,但既已到此,便唯有前行。
那一片低矮、破敗的牛棚輪廓,在黑暗中愈發清晰,像一塊沉重的墨斑,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那裡沒有燈光,沒有人聲,隻有死一般的沉寂,與這寒冷的冬夜融為一體,透著一股令人心酸的淒涼。
王奕示意大家停下,他獨自一人,像夜行的狸貓般,悄無聲息地靠近那扇最為熟悉的、歪斜的木門。
他沒有立刻敲門,而是屏息凝神,在門外靜靜站了片刻,確認周圍沒有任何異樣後,才抬起手,用特定的、輕緩的節奏,在門板上“叩、叩叩”地敲了三下。
這輕微的聲響,在這極致的寂靜中,卻仿佛被放大了數倍。
門內先是死寂,隨即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窸窣聲,像是有人從炕上小心翼翼地起身。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門閂被從裡麵輕輕抽動,發出“哢噠”一聲輕響。
木門被拉開一道縫隙,一張飽經風霜、寫滿驚疑與擔憂的臉龐探了出來,正是王奕的父親。
借著微弱的月光,王父渾濁的眼睛在看到門外站著的王奕,以及他身後影影綽綽的另外三人時,猛地睜大了。
“小奕?!”王父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惶,“出啥事了?!怎麼這會子過來了?還……還帶著曉芳和菁璿?”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林曉芳和葉菁璿,顯然認出了孫玄的妻子,臉上的憂慮更深了,生怕是兒子家裡發生了什麼突如其來的變故,才會在這樣敏感的時刻,帶著這麼多人冒險前來。
“快,快進來!外麵冷!”
王父不及多想,趕緊將門縫拉大一些,急促地低聲招呼著。
四人魚貫而入,擠進了這間低矮、陰暗、充斥著乾草、牲畜糞便和黴味混合氣息的土坯房。
王父迅速而輕巧地將門重新閂好,仿佛要將外麵的一切危險都隔絕開來。
屋內幾乎沒有任何光線,隻有角落裡一個用土坯壘砌的、類似炕一樣的通鋪上,隱約能看到兩個坐起來的人影。
那是王奕的母親和陳教授。
“老頭子,誰來了?是不是小奕?出啥事了?”
王母焦急的聲音帶著顫抖傳來,她摸索著想要下炕。
“娘,是我,沒事,沒事!”王奕趕緊上前兩步,壓低聲音安撫道,“爹,娘,陳叔叔,沒出什麼事,你們彆擔心!我們……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們。”
這時,王母和陳教授也已經適應了黑暗,看清了屋內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