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過後的草北屯彌漫著泥土的腥氣，曹大林蹲在自家屋簷下磨著開山刀，刀刃在磨刀石上發出有節奏的"嚓嚓"聲。屯東頭的老槐樹下，幾個納鞋底的婆娘正擠眉弄眼地嚼舌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飄進曹家院子。
"聽說了沒？老曹家那小子把兩個姑娘的肚子都搞大了！"
"嘖嘖，趙大夫家的閨女多好的人兒啊..."
"要我說還是那個鄂倫春丫頭夠勁兒..."
曹大林手裡的磨刀石"啪"地斷成兩截，驚得院裡啄食的蘆花雞撲棱著翅膀逃開。他抬頭瞪向槐樹方向，那幾個長舌婦立刻噤聲，假裝專心納起鞋底來。
堂屋裡傳來茶碗重重擱在桌上的聲響，曹德海旱煙袋敲得炕沿"邦邦"響："今兒個必須把話說清楚！"老爺子胡子氣得直翹，"咱老曹家祖祖輩輩沒出過這檔子事！"
王秀蘭紅著眼圈給老伴續上茶水："你小點聲，怕屯子裡聽不見咋的？"轉頭又朝門外喊，"大林，進來！"
曹大林抹了把臉走進堂屋，看見趙春桃和柳紅梅一左一右坐在條凳上。趙春桃低著頭絞手指，柳紅梅則挺直腰杆直視前方，隻是微微顫抖的睫毛暴露了內心的不安。
"爹，娘。"曹大林嗓子發緊，"這事..."
"你閉嘴！"曹德海一拍桌子，"讓倆閨女先說！"
趙春桃突然站起身，眼圈通紅卻目光堅定："叔，嬸，這事不怪大林。是我..."她哽咽了一下，"是我沒這個福分。"說完轉身就要走。
柳紅梅一把拽住她手腕："春桃姐！"轉頭對曹德海說，"曹叔，按我們鄂倫春的規矩，姐妹共..."
"放屁！"曹德海暴喝一聲，"現在是新社會！"老爺子喘著粗氣在屋裡轉了兩圈，突然盯著曹大林，"兔崽子，你今天必須選一個！"
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劉二愣子風風火火闖進來，褲腿上還沾著泥漿："大林！出大事了！青龍溝衝出來個參洞，馬老二帶人把洞口堵了，說要獨占！"
曹大林"騰"地站起來，這消息比家裡的爛攤子還讓他震驚。上輩子他就聽說過青龍溝有古參洞，裡頭藏著百年以上的"六品葉"，沒想到讓這場山洪給衝出來了。
"爹，這事..."
"滾蛋！"曹德海一揮手，"先把參洞的事處理了，回來再收拾你！"
曹大林如蒙大赦，抄起牆上的獵槍就往外衝。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趙春桃和柳紅梅竟同時遞來擔憂的眼神，一個拿著蓑衣，一個捧著水囊。
青龍溝北坡已經圍了二十多號人，馬老二帶著幾個本家侄子手持鐮刀堵在洞口，跟吳炮手帶領的老獵戶們對峙著。見曹大林來了，人群自動讓開條道。
"曹大林！"馬老二三角眼裡閃著凶光，"這洞是我們老馬家先發現的，按規矩..."
"放你娘的屁！"劉二愣子跳出來罵道，"山是公家的，參是野生的，你算老幾？"
曹大林沒急著說話，蹲下身抓了把洞口的泥土撚了撚，又湊近聞了聞。這土帶著股特殊的腥甜味，還摻著些細碎的白色晶體——是參籽風化後的痕跡。他心頭一跳，這洞裡的參恐怕不止百年。
"馬叔，"曹大林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您老要真按規矩來，咱們就請屯裡老人評評理。這參洞..."
話沒說完，洞裡突然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接著是聲淒厲的慘叫！一個馬家後生連滾帶爬跑出來，臉上三道血淋淋的爪痕："熊...熊瞎子！洞裡有熊瞎子！"
人群"嘩"地散開，曹大林卻抄起獵槍就往裡衝。劉二愣子急忙拽住他："你不要命了！"
"是帶崽的母熊。"曹大林壓低聲音，"這時候進洞肯定是在養傷，被驚著了才傷人。"他轉頭對馬老二說，"現在您老還想要這個洞嗎？"
馬老二臉色鐵青，他那些本家侄子已經開始往後退了。
吳炮手磕了磕煙袋鍋："大林，你說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