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場秋雨過後，老林子像被施了魔法。朽木樁上冒出一簇簇棕褐色的猴頭菇，毛茸茸活似猴崽蹲枝頭；柞樹根下鑽出金燦燦的榛蘑，傘蓋還沒完全撐開，嫩得像嬰孩拳頭。
“采菇要趕早！”曹大林撥開濕漉漉的蕨叢，手指輕撚菇柄，“看這紋路——得順時針轉三圈，不能硬掰。”
新人們學著他的樣，小心翼翼采摘。栓柱貪心，連指甲蓋大的小菇都不放過，被曹大林瞪了一眼：“留種！明年還想不想吃了？”
曲小梅和趙春桃負責辨認毒菇。她們把采來的蘑菇分堆晾曬：猴頭菇串成項鏈掛樹枝上，榛蘑攤在油布曝曬，珍貴的鬆茸則用苔蘚包裹存鮮。
“瞧這個！”林為民舉起朵奇特的藍斑菇，“顏色越豔越有毒，這是教科書級的案例...”
話音未落，那藍斑菇突然“噗”地噴出股孢子粉！林為民躲閃不及，嗆得連打噴嚏。眾人笑得前仰後合，徐炮揶揄道：“林技術員讓蘑菇給上課嘍！”
午後林子裡悶熱起來。曹大林突然示意安靜：“聽——”
密林深處傳來細微的“哢嗒”聲，像是有人在敲木魚。循聲找去，竟是幾隻花栗鼠在啃食蘑菇！它們專挑某種白蘑菇下口，吃完還往腮幫裡塞。
“它們在囤糧過冬。”曹大林示意大家觀察，“跟著鼠道走，準有好貨。”
果然，花栗鼠儲藏點附近發現大片羊肚菌！這種珍饈藏在落葉下，形如蜂巢，香味撲鼻。
喜悅沒持續多久。劉二愣子突然抱著肚子呻吟：“疼...疼死俺了...”
他臉色發青，嘴角泛沫，明顯是蘑菇中毒！原來他偷吃了剛采的“雞蛋菇”——那種藍斑菇的變種！
曲小梅立刻灌他催吐藥，趙春桃翻找解毒草。曹大林卻衝向花栗鼠洞，掏出一把鼠糧——正是那種白蘑菇！
“快喂他吃這個！”曹大林急吼，“花栗鼠專吃的必定無毒！”
果然，劉二愣子吞下鼠糧後漸漸緩過氣。林為民檢測後驚呼：“白蘑菇含天然解毒劑！花栗鼠比咱們會認菇！”
教訓過後，曹大林定下新規：所有陌生蘑菇先喂鬆鼠，動物不吃人不采。
這法子很快顯靈。某日栓柱發現種血紅蘑菇，鬆鼠碰都不碰。檢測發現含劇毒鵝膏菌素，半朵能毒死牛！
蘑菇季持續了十天。營地曬滿各色菌乾，空氣裡彌漫著濃鬱的鮮香。曹大林卻注意到異常：往年這時該長黏團子了，今年卻半朵不見。
他帶著老獵犬黑子往北坡尋。黑子對片窪地狂吠不止——那裡堆著新翻的土，冒出股刺鼻的酸味！
扒開浮土，景象駭人：無數蘑菇畸形生長，有的傘蓋大如鍋蓋，有的莖稈扭曲如蛇。最駭人的是群白蟻正啃食蘑菇，啃過的蟻體發出幽幽藍光！
“輻射變異！”林為民檢測後手直抖，“這底下埋著東西！”
眾人往下挖了三尺，起出個鏽蝕的鐵桶。桶身印著日文“給炭”字樣，裡麵是半凝固的黑色黏液——是廢棄的化學燃料！
“怪不得長黏團子...”吳炮手臉色發白，“那玩意最吸毒素，今年不長說明地毒透了！”
曹大林立即組織隔離汙染區。曲小梅卻有了意外發現：某種紫色黴菌正在分解燃料殘液！她采集樣本培養，竟提煉出強效降解酶。
“蘑菇在自救！”她激動地展示試管，“菌絲網絡能淨化土壤！”
更神奇的還在後麵。被汙染區的鬆鼠開始啃食某種褐色蘑菇，吃完竟不再碰其他食物。檢測發現那蘑菇含特殊成分，能中和體內毒素！
“它們找到了解藥！”林為民瘋狂記錄，“生物鏈的自我修複！”
曹大林讓人大量培育那種褐色蘑菇。撒種時，林子裡竄出許多動物——鹿、麅子、甚至熊，都來爭食蘑菇孢子！
“它們在幫忙播種！”徐炮看傻了，“山神爺顯靈了？”
豐收季最後一天，曹大林烤了巨大的蘑菇拚盤。每種蘑菇旁插著小木牌，寫明特性和毒理。新人們邊吃邊學，再沒人敢亂采。
夜深時，營地外傳來窸窣聲。那對黃喉貂叼來朵罕見的“月亮菇”——這種菇隻在月夜發光，能治夜盲症。
作為回禮，曹大林撒了把特製菇粉。貂群興奮地打滾，皮毛變得油光水滑——菇粉裡混了驅蟲藥。
晨霧中，車隊滿載菌乾踏上歸途。曹大林回頭望去，隻見汙染區已冒出星星點點的褐菇。幾隻鬆鼠正在其間跳躍，像大地派出的衛兵。
而沒人注意到，某棵紅鬆的樹洞裡，藏著個微型攝像機。鏡頭正對汙染區，記錄著蘑菇瘋長的詭異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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