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溝的參籽熟透了，紅瑪瑙似的漿果壓彎枝頭，風一吹就噗嗒噗嗒往下掉。曹大林帶著眾人鋪開油布，拿木棍輕敲參稈，籽粒便雨點般落進布裡。
“輕著點！”吳炮手心疼地喊，“參籽是山神淚，摔碎了不發芽！”
新人們學著他的樣，連呼吸都放輕了。栓柱捧起把參籽對著光看：“嘖嘖，跟金豆子似的，一粒能換十斤白麵吧？”
“換你個頭！”徐炮照他屁股就是一腳，“這是草北屯的根！少一粒剁你手指頭！”
林為民檢測著參籽活性，突然“咦”了一聲：“放射性異常...比土壤輻射高二十倍！”
曹大林抓起把參籽細看——籽粒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正是吸收了輻射的表現！
“不能要了！”劉二愣子慌忙甩手，“這玩意種出來不成妖怪了？”
“恰恰相反。”曲小梅眼睛發亮，“它們適應了輻射環境！種出來就是抗輻射新品種！”
正說著，林子裡傳來窸窣聲。那對黃喉貂竄出來，叼起幾顆發光參籽就跑。眾人跟蹤到貂巢，隻見幼崽正啃食參籽，皮毛竟也泛起淡淡藍光！
“它們在進化...”林為民激動得聲音發顫，“輻射區生物在自發變異！”
曹大林當即下令：分揀參籽。發光籽單獨存放，普通籽照舊入庫。忙到日頭偏西，共收得三袋發光籽，足足五萬粒！
夜裡守籽時出了怪事。裝發光籽的麻袋窸窣作響，竟自己移動起來！栓柱嚇得嗷嗷叫：“成精了！參籽成精了！”
曹大林劃開麻袋，裡麵鑽出幾十隻山鼠——正是被輻射吸引來的！
“壞菜！”徐炮跺腳，“鼠崽子要糟蹋種子！”
更糟的還在後頭。鼠群驚動了夜棲的貓頭鷹，貓頭鷹又引來了偷獵者！幾聲槍響過後，兩個穿迷彩服的男人逼近營地。
“把發光籽交出來！”領頭那人舉著探測器，“國際基因庫高價收購！”
曹大林把籽袋護在身後：“山裡的種，不出山。”
那人冷笑：“由不得你！”突然甩出個煙霧彈！
濃煙中參籽袋被搶走一袋。徐炮要追，曹大林卻攔住：“讓他們走。”
果然，半小時後山林傳來慘叫！眾人循聲找去，隻見那兩人昏倒在地，臉腫得像豬頭——參籽袋被撕破，裡麵爬滿毒螞蟻！
“是守參蟻...”吳炮手倒吸涼氣，“老輩人說參王身邊有毒蟻護駕！”
曹大林卻注意到螞蟻行動異常——它們正把發光參籽往特定方向搬運！跟著蟻群走到處石縫，裡麵竟藏著個廢棄的氣象站！
站裡堆滿發黴的檔案。最驚人的是本1962年的觀測記錄：“...參籽變異與核爆塵降呈正相關...建議采集樣本送羅布泊...”
“羅布泊？”林為民驚呼，“那是中國核試驗場！”
真相大白：參籽變異並非偶然，而是曆經三代核塵洗禮的必然結果！
返程那日，車隊滿載參籽。經過野牛溝時，牛群突然攔路。牛王用角輕拱曹大林，引他去看坡上的新墳——正是那頭救犢身亡的老豹之墓。
墳頭竟長出一株參苗，葉片泛著藍光，明顯是從豹胃裡殘留的參籽發芽的！
“豹參...”曲小梅激動取樣，“動物體內萌發的參藥性更強！”
曹大林小心移栽參苗。挖根時觸到個硬物——是半塊軍牌，刻著“731部隊”編號！與黃喉貂帶來的那塊正好拚成完整！
“小鬼子...”徐炮咬牙切齒，“陰魂不散！”
軍牌背麵刻著微縮地圖，指向阿什河源頭的某個坐標。曹大林猛然想起：那正是驢群避開的輻射核心區！
他立即帶人趕往河源。在標注點挖出個鉛罐，裡麵是日軍留下的活體實驗記錄：他們曾給戰俘注射參提取液，測試抗輻射能力！
“畜生！”劉二愣子一鐵鍬劈碎鉛罐。
罐底露出張照片：個中國參農被綁在實驗台上，胸口刺著圓圈三角標記——正是趙把頭的臉！
“趙把頭不是被槍殺的...”林為民顫抖著翻看實驗記錄，“他是被注射超量輻射源，活活...”
曹大林默默收好照片。當晚，他在趙家溝廢墟點了盞長明燈。燈油裡混著發光參籽，照得斷壁殘垣一片幽藍。
下山時，驢群竟在路口等候。驢王俯身做出馱駕姿勢——它要送英雄回家。
車隊跟著驢隊行走，發現它們專挑輻射安全路線。每經過一處危險地帶，驢王就跺蹄示警，像是在傳授生存秘籍。
最後一道山梁上，曹大林回頭望去。月光下的長白山泛著淡淡藍暈，仿佛披了件星辰織就的紗衣。
懷中的參籽微微發熱，像無數顆蘇醒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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