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這日,草北屯的場院上擺開了長龍陣。東頭堆著山貨:捆成把的椴木靈芝、穿成串的猴頭菇、還有一筐筐油亮的鬆子。西頭碼著海味:凍成坨的渤海帶魚、醃在壇裡的蝦醬、用海帶繩捆著的乾海參。中間的空地上,曹大林正用紅油漆在解放卡車上描字——"山海聯營合作社"。
"裝車!"曹德海一聲吆喝,山裡漢子們扛起山貨包,漁家後生抬著海鮮箱,混編著往五輛卡車上碼放。徐炮負責捆紮,把獵野豬的捆索技巧用在固定貨物上,繩結打得比海事扣還牢靠。海花帶著姑娘們往車頭掛紅綢,綢帶上繡著"山獻寶,海獻珍"。
頭車是曹大林親自開。駕駛室裡坐著周衛東和老會計,賬本攤在膝蓋上算賬:"鬆子換對蝦,一斤兌三斤...靈芝換鮑魚,得按片數..."算盤珠劈啪響到後半夜。
車隊黎明出發,頭一站是縣供銷社。主任瞧著混裝車直咂嘴:"好家夥!你們這是把山海經搬來了?"當場拍板全收,還特意要了紅海帶樣品送省城參展。
第二站闖了禍。在鄰縣集市擺攤時,本地販子圍過來找茬:"哪來的野路子?交管理費沒有?"栓柱掄起秤杆要乾架,被曹大林按住。他掏出個布包抖開——竟是省報報道草北屯的剪報!販子們瞅見記者照片,灰溜溜散了。
真正的考驗在第三日。車隊過盤山道時遇上塌方,碎石堵死了前路。周衛東急得跳腳:"海鮮要化凍!"曹大林卻跳下車勘察:"繞老河道!俺追鹿群走過!"
所謂老河道早已乾涸,河床布滿卵石。劉二愣子把拖拉機輪胎放了半氣,頭前開路。山裡漢子們在車尾拴上獐子筋繩,像拉纖般喊著號子助推。最險處車軸哢哢響,海花突然喊停:"快墊魚筐!"卸下幾箱凍魚墊在車輪下,魚鱗遇水發滑,竟助車隊衝過了險坡。
抵達濱海市那日,正逢大集。山海貨剛擺開就引起轟動。家庭主婦搶購海帶,飯店老板包圓山珍,最俏銷的是魚籽醬拌鬆子——春桃臨時發明的下酒菜。工商所的人來查執照,曹大林亮出蓋著三枚公章的聯營合同,對方反倒討教起合作經驗。
返程時換了新麻煩。海鮮售罄,車廂裡塞滿采購的工業品:縫紉機、化肥、還有台電視機。過檢查站時被攔下:"農機票呢?電視票呢?"老會計慌忙遞上合作社證明,值班站長翻看半晌忽然問:"你們有鬆茸沒有?"
原來站長老家在雲南,就好這口。曹大林笑著打開備用箱:"給您留著呢!用樺樹皮裹著,鮮靈著呢!"站長一揮手放行,還悄悄塞了張特彆通行證。
盈利分配那晚,屯委會點了三盞汽油燈。炕桌上堆著現金和糧票,海花爹和周衛東為兌換比例爭得麵紅耳赤。曹大林突然拍出個陶罐:"抓鬮!摸山貨按山規,摸海貨按海俗!"罐裡裝著鬆子和貝殼,摸到什麼貨就按什麼價分。
王奶奶分到三十六塊八,攥著錢的手直抖:"夠買三車煤越冬了!"栓柱用分紅錢買了雙塑料底棉鞋,踩在雪地裡吱嘎響:"比靰鞡草輕快多咧!"
更大的收獲在無形中。林為民整理了沿途氣象數據,繪出條避開風雪的最佳路線。曲小梅收集了各地藥材需求,發現渤海灣的漁民急需治風濕的草藥。周衛東則學會了辨認山貨成色,再不會被奸商拿陳蘑忽悠。
月光照亮新修的合作社庫房時,曹大林在牆上畫了幅地圖:長白山脈蜿蜒連接渤海灣,沿途標注著收購點和險要路段。地圖下方釘著鎮海老鱉的鱗片和山豹的爪痕——那是兩次遇險時留下的紀念。
最後一輛卡車卸完貨時,駕駛室裡滾出個貝殼。海花拾起來對著月亮照,忽然驚呼:"裡麵有字!"貝殼內壁用魚血寫著密麻的滿文,老會計辨認半晌,顫抖著念出:
"山海路通日,便是太平年。"
而那道穿越關東大地的車轍印,正隨著一場新雪悄然覆蓋。但在凍土之下,山參的根須與海帶的孢苗,早已沿著輪印開始悄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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