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港的晨霧還沒散儘,碼頭上就炸了鍋。但見“遼漁一號”的桅杆頂上,竟坐著個穿紅襖藍褲的大姑娘,兩條長辮子垂到腰際,正拿著個海螺號吹得嗚哩哇啦響。
“哪來的野丫頭!”鄭隊長掄起竹竿要捅,被曹大林按住。那姑娘卻像海貓子似的,抓著纜繩哧溜滑下來,膠鞋穩穩踩在濕漉漉的甲板上。
“俺叫海月!”她眼睛亮得像淬火的星星,“聽說你們船逮著玳瑁了?讓俺瞧瞧稀罕!”說著就往艙裡鑽,辮梢掃過曹大林的臉,帶著股海藻的清腥氣。
海爺忙攔著:“丫頭片子彆瞎鬨!船上有規矩,女人不能......”話沒說完,海月已經拎出個鐵桶,裡頭正是曹大林救玳瑁時割下的破漁網:“就這?俺當是多大事呢!”
原來她是鄰村老海爺的孫女,爹娘早逝,跟爺爺跑船長大。聽說曹大林的事跡,非要來比個高低。“敢不敢賽船?”她指著港外浮標,“繞三圈,輸家請全港吃燴魚!”
劉二愣子們起哄架秧子,曹大林卻蹲著補網:“沒空。”海月竟搶過網梭,手指翻飛間破洞轉眼補好,針腳比老船員還密:“怕了?山裡獵王就這點膽色?”
比賽終究是賽了。海月駕的是條小舢板,卻像黏在浪尖上似的靈巧。曹大林的大船吃水深,轉舵時總慢半拍。眼看要輸,曹大林突然吹響鹿哨——奇妙的聲波驚起群海鳥,鳥群撲棱棱撞向海月船頭。
趁她手忙腳亂趕鳥,曹大林猛打舵輪借浪衝刺,船尾甩出道漂亮的白弧。兩岸看熱鬨的漁民都喝彩:“好一個借風使舵!”
海月輸了也不惱,反而跳上大船掏酒葫蘆:“願賭服輸!請你們喝紅高粱!”烈酒入喉如火線,曹大林麵不改色,海月卻嗆得直咳嗽。她突然指著他腰間:“那刀不錯,換不換?”說的是曹大林祖傳的獵刀。
“不換。”曹大林按緊刀柄。海月卻變戲法似的摸出把匕首,鞘上嵌著玳瑁鱗:“用這個換!俺爺說能辟邪!”兩人刀尖對刀尖比劃起來,金鐵交鳴聲驚飛滿灘海鷗。
真正讓曹大林刮目相看的,是次日捕魚時。雷達突發故障,海月卻趴在船幫聽水聲:“往東半裡!有鯧魚陣!”循著她指的方向下網,果然撈上滿網銀鯧。
“咋知道的?”曹大林忍不住問。海月得意地甩甩辮子:“魚群遊動像唱歌,調門不同魚種就不同!”她忽然壓低聲音,“你救那玳瑁...俺小時候也救過隻小的,後來每回遇險,總有海流幫俺。”
黃昏時兩條船並舷返航。海月突然唱起漁歌:“月牙彎彎照海溝喲,魚群閃閃浪裡遊——”調子野得像海風,詞兒卻滿是孤寂。曹大林不自覺接上山歌調:“日頭落山雀歸巢喲,獵戶收弓炊煙飄——”山海音律在晚霞裡交融,驚得群魚躍出水麵。
海月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說:“俺知道個秘密漁場,敢不敢夜裡去?”那地方叫鬼牙礁,暗礁如犬牙交錯,老漁民都不敢近前。
月光下鬼牙礁森然兀立。海月卻如履平地,站在船頭念起《更路簿》:“‘白泡沫西三竿,黑礁石北五丈’...就是這兒!”網剛撒下就沉得墜手,起網時滿眼都是金燦燦的大黃魚。
“這是玳瑁的老巢!”海月撫著礁石上的爪痕,“俺爺說畜生最知恩,你救它一回,它領你進寶庫。”
返航時起了濃霧。海月攀上桅杆辨位,像隻靈巧的海燕。霧裡突然傳來輪機聲——是那艘“海閻王”鐵殼船!眼看要撞上,海月竟吹響海螺號,聲波在礁石間折射成古怪的回音。
鐵殼船明顯慌了下,舵打得太急竟擱了淺。海月大笑:“蠢貨!鬼牙礁的回聲能亂羅盤!”
天亮時分,兩條船拖著滿艙金輝回港。海月跳幫時突然塞給曹大林個東西:“接著!定潮珠!月圓夜放水裡,能見著魚群走向!”那是顆鴿卵大的珍珠,光暈裡仿佛有海浪翻湧。
曹大林回贈一包山參籽:“撒礁石縫裡,能長海人參。”兩人手指相觸時,海月突然攥住他手腕:“哎,你娶媳婦沒?”
碼頭上頓時靜了。春桃正走來送飯,籃子裡的苞米餅還冒著熱氣。海月卻渾不在意,聲音清亮得像敲海磬:“俺這樣的咋樣?能駕船會撈魚,比你山裡婆姨強哩!”
曹大林抽回手,指指春桃:“俺吃慣她做的餅了。”海月愣了片刻,忽然咯咯笑起來:“慫樣!俺說著玩呢!”說罷一個猛子紮進海裡,浪花濺了眾人一身。
等她從遠處冒頭時,手裡舉著個大海螺:“曹大林!月圓夜俺還去鬼牙礁!敢不敢單獨來?”
晚霞燒紅海麵時,曹大林在船頭磨刀。春桃默默遞來塊磨石,忽然輕聲說:“那姑娘...挺配你的。”刀鋒在夕陽下閃過一道寒光,映出曹大林微皺的眉頭——山裡人不怕豹狼,卻最難消受海月般的灼灼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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