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後的月亮像個冰坨子掛在天上,草北屯的狗一夜沒叫。曹德早起喂牲口,發現鹿圈柵欄上掛著撮灰毛——硬得像鋼針,帶著股腥臊氣。
“狼蹽子進屯了!”老頭敲著銅盆沿街喊,“都瞅瞅圈裡的牲口!”
曹大林蹲在鹿圈前撚那撮毛:“不是狼群——獨狼的毛。看這毛尖分叉,是條老狼。”他扒開積雪,露出幾個淺爪印,“左後爪缺半趾,走路往右偏。”
屯西頭王奶奶家丟了隻羊羔。雪地上留著拖痕,混著星星點點的血漬。栓柱拎著獵槍要追,曹大林卻指向拖痕旁的細小腳印:“帶著崽呢。母狼奶水不足,才冒險進屯。”
追蹤比想象更難。那狼極其狡猾,專挑結冰的河麵走,爪印時隱時現。在一處斷崖邊,拖痕突然消失,崖下卻不見羊羔屍體。
“奇了怪了!”劉二愣子撓頭,“狼還能飛天不成?”
曹大林卻注意到崖壁上的苔蘚——有處苔蘚被蹭掉,露出新鮮抓痕。他甩出繩套攀上崖壁,竟在石縫裡發現個狼窩!窩裡鋪著乾草,卻不見狼崽,隻有半隻凍硬的羊羔腿。
“調虎離山!”曹大林猛地醒悟,“母狼故意引咱們來這兒!”
趕回屯子時,合作社的雞舍正鬨得沸反盈天。三十多隻蘆花雞炸窩亂飛,地上躺著幾隻被咬斷脖子的,每隻雞脖子上都留著精準的牙印——隻喝血不吃肉。
最駭人的是羊圈。土牆上留著道血爪印,分明是狼躍牆時蹭的。曹德海清點後發現,懷崽的母羊少了一隻,卻多了隻被咬死的黃皮子。
“這狼...幫咱除害?”栓柱看得目瞪口呆。
曹大林撿起黃皮子細看:“脖子擰斷的——是條訓過的狼。”他突然想起什麼,翻出去年的狩獵記錄,“獨耳狼!朝鮮屯老金家跑的那條軍狼後代!”
真相漸漸清晰。那獨耳狼去年冬天被獸夾所傷,是曹大林給它治的傷。如今帶著崽子回來,既不敢傷人,又得找食活命,才用黃皮子換母羊。
深夜合作社亮起汽燈。曹大林把凍羊羔腿剁成塊,拌上止血草,放在屯外山神廟前。後半夜守夜人聽見狼嗥,一聲長一聲短,像在發信號。
第二天廟前的肉不見了,換成隻肥碩的野兔。兔脖子上留著狼牙印,傷口卻用蛛網糊著——山裡止血的土法子。
“這是要跟咱做買賣啊!”曹德海嘬著煙袋直咂嘴。
接連幾天,夜夜都有交換。有時是半隻獐子換袋鹽,有時是捧山果換塊布。最奇的是臘八那天,廟前竟擺著支老山參,參須上係著根紅頭繩——正是王奶奶孫女丟的頭繩!
曹大林帶著山參上門,王奶奶嚇得直念佛:“俺就那日喂過條瘸腿狗...竟是狼祖宗?”
轉機發生在小年夜。那夜雪大得嚇人,獨耳狼卻沒來換食。曹大林循著狼嗥找去,在老金家廢屋後發現駭人景象——母狼掉進捕獸井,井沿結滿冰碴。三隻狼崽圍著井口哀鳴,餓得啃凍土。
井是“海閻王”那夥人挖的!他們聽說狼皮價漲,專門進山下套子。
救狼費了牛勁。井深三丈,母狼摔折了後腿。曹大林用椴樹皮編成繩索,栓柱在上頭架轆轤。母狼見人靠近就齜牙,直到曹大林吹響當年治傷時的鹿哨。
狼崽突然集體仰頭長嗥。嗥聲穿過暴風雪,竟引來屯裡的狗群!十幾條狗圍著井口狂吠,吵得“海閻王”那夥人不敢靠近。
母狼救出時已經凍僵。曹大林把它抱回合作社炕頭,春桃用雪搓熱狼腿。三隻狼崽竟乖乖蹲在灶口,啃著人們給的苞米餅。
最絕的是後半夜。“海閻王”帶人想來搶狼,剛摸到屯口就踩中獸夾——竟是獨耳狼早先埋的舊夾子!那夥人嚎叫著逃竄,雪地裡留下串血腳印。
開春時母狼傷愈了。放歸那日,它帶著崽仔繞屯三圈,最後叼來隻紫貂擺在合作社門口——山裡最重的謝禮。
曹大林在屯規裡添了新條:“遇瘸腿狼不許傷,換食不論價。”而那隻紫貂,他做成皮帽給了王奶奶——老太太天天戴著念叨:“狼都知道報恩呐...”
隻有守夜人偶爾聽見,西山梁傳來似哭似笑的嗥聲。有人說那獨耳狼在教崽仔狩獵,也有人說——它在教怎樣與人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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