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子靜得能聽見雪壓斷枯枝的脆響。曹大林趴在苔蘚堆裡,鼻尖離那株六品葉老參隻剩三指遠。參葉上的紅榔頭果滴著露水,每一顆都飽脹得能照出人影。
“祖宗哎...”曹德海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看這蘆碗!密得跟魚籽似的,少說百年往上了!”
參幫眾人圍成個圈,大氣不敢出。劉二愣子舉著快當繩的手直抖,紅繩梢頭係著的銅錢叮當輕響——那是怕人聲驚參,用響動讓參棵“分神”的老法子。
曹大林卻擺手止住眾人。他指尖輕撫過參葉,突然撚起撮黑土聞了聞:“不對。參味裡混著鐵鏽氣——底下有東西。”
鹿骨釺子小心探進黑土,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挖到半尺深時,釺尖碰上硬物——竟是生鏽的鐵蒺藜網!網眼比指頭還細,牢牢罩在參須上。
“天殺的小鬼子!”曹德海眼珠子通紅,“這是防著參王跑哩!”
清理鐵網費了整上午。曹大林用繡花針般的精細勁兒,一根根挑開鏽蝕的鐵絲。參須比頭發絲還細,稍不留神就會扯斷。有根主須鑽進石縫,他竟用舌尖舔濕石壁,靠水汽軟化岩粒才慢慢剔出。
日頭過午時,參體漸漸顯露。那參長得奇絕,身形似跌坐的老僧,腿須盤成蓮花狀,肩頭還凸起個肉疙瘩,活像扛著布袋。
“是坐佛參!”曹德海撲通跪倒,“趙把頭日記裡提過,光緒年間出過一株,能肉白骨活死人!”
最奇的發現來自參體下方。鐵網底層墊著張油布,上麵是日軍測繪的經絡圖,標注著“人參生物電導實驗”。圖示參須與人體穴位一一對應,旁注:“支那秘藥,效在脈氣”。
“怪不得埋鐵網...”林為民恍然大悟,“他們想阻斷參脈的天然磁場!”
起參的關鍵時刻,劉二愣子突然怪叫。他手上的蛇傷驟然發黑,傷口裡竟遊出絲紅線!那紅線順著胳膊往上竄,眼看要過心口。
“藥蛇留了後手!”曹德海急得去掐他肘窩,“是蠱絲!”
曹大林卻削下片參須,蘸著熊膽汁按在線頭上。紅線遇參即退,縮成個血珠從傷口迸出。血珠落地竟不散,滾到參王跟前啪地炸開——霎時香氣四溢,參王周身泛起琥珀光!
“快抬參!”曹德海嘶吼,“參王顯聖就一刻鐘!”
十六根快當繩同時係住參體。眾人喊著號子緩緩發力:“起——山神爺借力喲!”參須離土時發出琴弦般的嗡鳴,每根須尖都墜著亮晶晶的土珍珠。
突然地底傳來悶響,整個山坡開始滑動!鐵網下的空洞暴露出來,裡頭滿是鏽蝕的細菌罐。參王主須正連著個玻璃管,管內褐色液體咕嘟冒泡。
“是培養液!參王在吸毒!”林為民檢測儀尖叫起來,“汞超標萬倍!”
曹大林猛然揮刀斬斷主須。斷口處湧出乳白漿液,遇空氣凝成靈芝狀的結晶體。滑坡加劇,他抱起參王翻滾躲避,後背重重撞在日軍留下的鋼軌上。
參王終得保全,卻失了最長那根主須。曹德海老淚縱橫:“破相了...藥性要散...”
曹大林卻掰下塊結晶放進劉二愣子嘴裡。後者突然劇烈嘔吐,吐出的黑水裡蠕動著無數紅絲線!吐淨後蛇傷竟迅速結痂,臉色恢複紅潤。
“是參髓!”曹德海突然狂喜,“舍一須救一命,這才是真佛心!”
安置參王犯了難。尋常苔蘚根本養不住這寶貝,參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蔫。曹大林想起油布上的經絡圖,突然割腕滴血在青苔上。血浸的苔蘚頓時鮮翠欲滴,參王觸之即振,須尖重新飽滿起來。
那夜參幫宿在山洞。參王供在最高處,底下鋪著眾人湊的體己——曹德海的煙袋荷包、栓柱的訂婚玉佩、甚至劉二愣子的拖拉機鑰匙。按老規矩,抬著參王得用陽氣養著。
子時最邪門。參王突然通體發光,映得石壁透亮。光影組成了清晰的山水圖,某處標著紅點——竟是日軍隱藏的毒劑庫位置!
晨光中下山,每走九步就得歇腳唱《安參調》。參王用紅布裹得嚴實,仍遮不住異香。過路的狐狸獾子都人立作揖,有隻黑熊竟獻上剛掏的蜂巢。
回屯那日,全屯人焚香磕頭。參王供在合作社神龕裡,當晚就有奇跡——臥床多年的王奶奶竟能下炕行走!她摸著參王流淚:“是老伴...這參味跟他當年挖的一模一樣...”
曹大林卻深夜獨坐。他攤開掌心,那道割痕已愈合,卻留下琥珀色的印記——像極了參須的形狀。懷中的半截參髓突然發燙,燙得心口微微生疼。
而在百裡外的老林子裡,被斬斷的主須處,正冒出嫩紅的新芽。芽尖蘸著露水,在月光下寫就一行無形的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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