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壓得很低,風從廢墟的縫隙裡鑽過,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在為逝去的一切哀悼。
景池蹲下身,指尖拂過一塊破碎的廣告牌——那是他親手設計製作的,如今隻剩一個“城”字,還倔強地掛在破碎的鋼架上。
“池兒。”身後傳來文越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我們回去吧,彆讓小珩等太久。”
景池緩緩站起身,目光依舊盯著那片漆黑的夜空,“你和陽陽先回去吧,等我想好怎麼跟他說就回去。”
他的聲音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不想讓柳欽珩看到他這副模樣——眼窩深陷,指節上的血痕混著灰塵,襯衫被風吹得淩亂不堪。更不想讓他為自己擔心,為這個已經化為灰燼的地方心痛。
——哪怕,這份逞強,會讓他在夜裡獨自崩潰。
風更緊了,吹得他眼角發酸。他抬手抹了一下,才發現那不是風沙,而是未乾的淚。
與此同時,柳欽珩已經拿起了車鑰匙。
他沒打算等景池“處理好”,因為他知道,景池所謂的“處理好”,往往是把所有傷痛和無助都藏起來,假裝一切都沒事,然後笑跟他著說“就一點小事兒,現在都處理好了,你不必擔心”。
他不想等——他要去找他,要親眼看到他沒事才安心。
紙條被他小心的放進上衣口袋,桌上是他的手機,屏幕亮著,地圖上一個小小的紅色光點在閃爍。
那時,景池怕他有危險找不到他,在他手機裡裝了雙向定位,當時他還笑他多此一舉,如今,這功能正好用上。
他抓起外套,推開房門,冷風瞬間灌進來,把他的呼吸吹得急促。夜色像一張無邊的網,將整個城市罩在其中,可他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
他打開定位。
景池在城東的那片空地做什麼?
那片地不是已經拍賣了嗎?
難不成……
他加快車速,風拍打著車窗,他覺得心裡的每一寸都在燃——不是怒火,而是一種迫切的、想要擁抱對方的衝動。
遠遠地,他看見了那片空地的輪廓…
漆黑的夜空中,斷裂的鋼架像沉默的骨架,在風裡微微搖晃。
而在那片廢墟中央,有一個孤獨的身影站著,仰頭望著天,不知是在看什麼,還是在思考什麼?
柳欽珩的心猛地一緊,拉開車門就跑著衝了過去。
“景池!”他喊,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破碎,卻依舊穿透了夜色。
景池的身體明顯一僵,緩緩轉過身。
那一瞬,柳欽珩看見了他眼底的疲憊與脆弱——那是他一直努力藏起來的東西。
“你怎麼來了?”景池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動了什麼。
柳欽珩沒有回答,隻是一步步走近,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他伸出手,緊緊抓住景池冰涼的指尖。
“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又想找個理由搪塞我?”
景池張了張嘴,卻發現所有的解釋都顯得多餘。他隻是用力回握柳欽珩的手。
風從兩人之間穿過,卷起衣角,也卷起廢墟上的塵土。
“為什麼不告訴我?”柳欽珩的聲音有些啞,“我們不是說好了不瞞彼此,可你……”
景池垂下眼,指尖微微顫抖,“我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卻不想弄巧成拙,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看著我,”柳欽珩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我不要驚喜,也不要聽你說對不起,我隻要你平平安安在我身邊。”
景池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要說什麼,卻被柳欽珩輕輕打斷。
“景池,這個地方不要建了,我們就過尋常的日子不好嗎?”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