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燦燦第無數次調整工位上的小盆栽,讓它能更好地吸收陽光。她的桌麵永遠整潔有序,電腦旁擺著一本筆記本,密密麻麻記錄著每天的工作計劃和會議要點。
"早啊燦燦!"隔壁工位的李姐踩著點走進來,順手把包甩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她打了個哈欠,掏出手機開始刷短視頻,時不時發出幾聲輕笑。
崔燦燦抬頭笑了笑,又低頭繼續核對昨天的教案。作為智力組新來的實習生,她每天都提前半小時到崗,主動承擔了不少瑣碎的工作。主任張濤似乎很欣賞她的積極,經常把一些臨時任務交給她處理。
上午十點的部門例會準時開始。會議室裡彌漫著咖啡和早餐的混合味道,投影儀上的ppt還停留在上次會議的內容。崔燦燦趕緊起身調整設備,順便把散落的文件整理整齊。
"咳咳,"張濤清了清嗓子,"這個月的業績大家也看到了,離目標還有差距。不過沒關係,下個月繼續努力。"他翻了翻麵前的文件夾,"對了,下周有個重要的客戶提案,大家準備一下。"
"經理,我這幾天研究了孩子們的變化,整理了一些數據,您看要不要加到提案裡?"崔燦燦舉起手中的筆記本,眼睛亮晶晶的。
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李姐悄悄翻了個白眼,旁邊的王哥低頭玩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張濤的笑容僵了一下:"不用了,按原來的方案來就行。燦燦你剛來,多學習。"
散會後,崔燦燦抱著筆記本回到工位,心情有些低落。她不明白,主動做些準備工作有什麼錯?正想著,微信彈出一條消息,是同部門的實習生小雨發來的:"燦燦姐,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開的火鍋店。"
火鍋店熱氣騰騰,牛油的香氣混合著各種調料的味道撲麵而來。小雨往碗裡加了一勺香油,抬頭看著崔燦燦:"姐,我發現咱們部門有點奇怪。"
"怎麼說?"崔燦燦夾起一片毛肚,在紅湯裡涮著。
"就拿今天的會議來說,您那麼認真準備,結果..."小雨歎了口氣,"我剛來的時候也和您一樣,主動加班做方案,結果被老員工說"愛出風頭"。現在我就學聰明了,跟著大家混日子。"
崔燦燦愣住了,毛肚在湯裡泡得發漲也沒察覺。她想起上周,自己熬夜做的市場分析報告,被張濤輕飄飄地放在一邊;主動提出優化部門流程的建議,也石沉大海。而李姐和王哥,每天準點下班,到月底照樣拿工資。
"可是,工作不就應該認真負責嗎?"崔燦燦喃喃道。
小雨苦笑著搖頭:"姐,這裡不是學校。在學校你成績好會被表揚,在職場你太積極反而成了異類。你做得越多,彆人越覺得你在搶風頭,還會給大家增加壓力。"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崔燦燦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呆。手機屏幕亮起,是大學室友林悅發來的消息:"親愛的,最近怎麼樣?"
"不太好。"崔燦燦打下這幾個字,猶豫了一下,又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林悅很快回複:"這不就是職場內耗嗎?大家都在混日子,你認真反而成了"錯誤"。我之前的公司也是這樣,開個會能扯兩小時,最後什麼都沒解決,全在互相推諉。"
崔燦燦坐起來,打開電腦搜索"職場內耗"。屏幕上跳出無數詞條:無效加班、形式主義、職場pua...她想起每天冗長的例會,毫無意義的周報,還有那些明明可以簡化卻非要繞個大彎的流程。這些看不見的"內耗",正一點點吞噬著她的熱情。
第二天上班,崔燦燦刻意放慢了節奏。她不再提前到崗,不再主動攬活,甚至學著李姐的樣子,在工位上偷偷刷起了短視頻。奇怪的是,部門的氛圍反而變得"和諧"起來。李姐開始和她分享網購鏈接,王哥也會在路過時打個招呼。
張濤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某天下午,他把崔燦燦叫進辦公室:"燦燦,最近狀態好像不太對?年輕人還是要積極一點。"
崔燦燦心裡苦笑,嘴上卻應著:"知道了經理,我會注意的。"她突然覺得很諷刺,當她認真工作時,被說"太激進";當她隨波逐流時,又被要求"積極"。這種矛盾的評價,像一把無形的枷鎖,讓人無所適從。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地過著。直到有一天,公司突然要迎接總部的檢查。張濤把所有人叫到會議室,臉色陰沉:"這次檢查很重要,關係到我們部門的年終獎。大家打起精神,特彆是燦燦,你負責整理近三個月的所有資料。"
崔燦燦默默點頭,心裡卻沒有了往日的乾勁。她知道,就算自己不眠不休完成任務,功勞也會被其他人分走;而一旦出了差錯,所有的責任都會落在她頭上。
接下來的一周,整個部門進入"戰時狀態"。但所謂的"加班",更多是形式上的——有人在工位上追劇,有人在打遊戲,真正乾活的隻有崔燦燦和幾個實習生。深夜的辦公室,燈光慘白,鍵盤敲擊聲在空曠的空間裡回蕩。崔燦燦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看著堆積如山的文件,突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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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那天,總部的領導看著雜亂無章的彙報材料,臉色越來越難看。張濤急得額頭直冒汗,不停地解釋:"這都是臨時安排的,平時我們的工作很紮實..."
事後,部門開了檢討會。張濤把責任全推到崔燦燦身上:"作為主要負責人,你沒有做好統籌協調工作,導致這次檢查失利。"李姐和王哥低著頭,一言不發。崔燦燦看著他們,突然覺得很可笑——明明是所有人的懈怠,最後卻要她一個人背鍋。
散會後,崔燦燦走進洗手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黑眼圈濃重,眼神黯淡無光,哪裡還有剛來公司時的朝氣?她掏出手機,給林悅發了條消息:"我決定辭職了。"
"想好了?"林悅秒回。
"嗯。在這裡,認真成了錯誤,積極成了負擔。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種內耗裡。"崔燦燦打下這些字,眼淚突然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辭職信交上去的那天,陽光依舊明媚。崔燦燦收拾著工位上的小盆栽,李姐湊過來:"這麼快就走啊?其實你沒必要這麼較真的。"
崔燦燦笑了笑:"也許吧。但我不想在這樣的環境裡,把自己的熱情和理想都消耗殆儘。"
走出寫字樓,崔燦燦深吸一口氣。天空湛藍,秋風拂麵,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雖然還不知道未來的路在哪裡,但她明白,有些"規則"不該成為束縛自己的枷鎖,真正的成長,應該是在尊重和理解的環境中,而不是在無儘的內耗裡。
一個月後,崔燦燦在新公司找到了歸屬感。這裡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沒有形式主義的會議,每個人都在為共同的目標努力。她依然保持著認真負責的態度,但這一次,她的付出得到了應有的認可和尊重。
偶爾想起那段經曆,崔燦燦還是會感慨。職場內耗就像一場看不見的戰爭,消耗的不僅是時間和精力,更是一個人對工作的熱愛和對未來的信心。但她也明白,與其在錯誤的環境裡掙紮,不如勇敢地走出去,尋找真正適合自己的舞台。因為隻有在那裡,認真和積極才不會成為錯誤,努力才會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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