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寒假的結束,寶根覺得自己又成熟了一些。
最起碼他已經可以平靜的接受——新出現的塗鴉內容與京城無關,非他力所能及的情況出現。
小蘇州胡同裡靜悄悄的,看不到任何一個孩子在外頭嬉鬨,隻有寶根一個人蕭瑟的坐在大雜院門口的台階上看著天空發呆。
寒假結束的這天,全國各地的學生幾乎都有一個爛尾工程需要趕進度。
比如他新買的鉛筆就被同院的大春借了去,三根鉛筆用橡皮筋捆在一起寫字這貨的小字作業愣是一篇沒動。
1960年京城春天裡的天空很藍,宛如一麵倒懸的湖泊。
天與地之間是色彩明豔的紅旗在招展。
紅旗下便是人間。
把從少年宮贏來的大白兔扔進嘴裡,寶根眯著眼用力一咬。
啪嘰~~。
門牙掉了~~。
寶根悚然方覺,最近營養有所增加,八歲的他要換牙了。
漏了風的門牙很不美觀,惹的林愛紅和林擁軍一陣哄笑。
第一天去上學的路上,伊白梅笑得如同春風裡的石榴花,顫巍巍的笑得毫無形象。
劉思敏覺得自己作為胡同三結義的老大,不應該笑話張老三,其實她的槽牙也是才換的。
可張老三這人太逗了,彆人掉了門牙恨不得時時刻刻閉著嘴,可這貨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天到晚露著個大嘴,生怕彆人看不到他缺了門戶的牙齒。
關泰山倒是忍住了,他覺得自己比劉老大聰明。
有什麼好笑的?
老三換牙是好事——最起碼他藏的那些糖果是不能繼續吃了,作為好二哥完全有理由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對吧?!”
麵對這個關老二,寶根無言以對。
我拿你當兄弟,你卻因為俺換牙而覬覦我的糖果。
——嗬嗬,就算給伊白梅吃也不給你,得讓你知道辜負兄弟情義的代價。
一路上三人追趕打鬨,伊白梅最忙,不是跺腳就是喝令,生怕他們三個掉路邊溝裡去。
溝裡他們三個沒進去,隻是追趕打鬨的時候,一不小心差點把騎車來上班的教導主任邢老師給逼到溝裡去。
幸虧單車輪子比溝寬,邢老師連人帶車卡溝上了。
邢老師又好笑又好氣。
“你們仨,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
“報告主任,我叫劉思敏,他叫關泰山,這個叫張寶根,我們是二年級28班的。”
“喲嗬,”邢老師調侃了一句,“得虧你是女娃啊,要不然我還以為自己是呂布呢?”
“都給我站校門邊上去!”
“一會兒開學典禮的時候再進來!”
劉關張三人乖乖的站在校門口,站得規規矩矩的。
在一邊急得不行的伊白梅被氣得眼淚打轉。
三個都不靠譜的!
自己可是班長,還不定主任會不會在開學典禮上點他們28班的名字。
羞死人了!
小姑娘跺了七八下腳,最後無可奈何的一個人進了校門。
愛聽評書的劉思敏覺得這種經曆也挺有意思。
寶根是人老成精臉皮厚,根本無所謂。
關泰山觀察了一下左右大姐三弟都是左邊斜跨書包,就自己是右邊斜跨,急忙也調整了過來。
這回整齊了。
三人都是改小的半舊綠衣服、藍褲子,連補丁的位置都差不多。
往大門口這麼一站,尤其是寶根還昂著頭,仔細打量著走進校門的小學生們,這氣勢就差一個紅袖箍了。
反正沒人敢多看他們幾眼。
劉建明看著欲哭無淚的伊白梅,他也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