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出來西行的火車一般都經過張家口。
寶根上次經過這裡還是去北俄參加夏令營,隻是那時乘坐的是國際班列。
國際班列管理很嚴格,到了張家口也什麼都沒有看到。
而這次寶根一行人乘坐的是國內的普通列車,列車員對於旅客的管理幾乎是半放養的模式。
他們是從始發站上車加上又動用了一點關係,所以他們十人搶到了剛好隔著走廊的兩套卡座。
坐過火車的都知道,這種隔著走廊的卡座一個是六人座、一個是四人座。
十個人剛好。
至於各自的行李大部分都塞在解放卡車的駕駛室裡。
解放卡車被新省建設兵團駐京辦的人開上了這列火車後頭附加的平板車廂固定。
這是新省建設兵團的卡車、手頭有函件,根本不用寶根幾個操心。
他們隨身帶的東西不多,多數都是錢票和乾糧,再幾件換洗的衣服。
火車是下午一點多開出。
剛開始大家還很興奮,嘰嘰喳喳討論著沿途的景色和憧憬著未來的邊疆生活。
這個時候除了寶根之外,所有人的詞句之中對於未來的邊疆生活還是多少帶著一點詩情畫意的。
畢竟古人的浪漫彌漫了幾乎所有出塞詩的字裡行間。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美則美矣,但隻有身處其中才能體會到詩人刻意模糊了大半的切身感受。
後世的寶根去過敦煌和月牙泉,自從去過之後他覺得所有之前自己喜歡的出塞詩人都不是好東西。
故意寫詩哄著後人來此一遊。
頗有一種“自己當年遭的罪也讓後來人一起吃一點”的既視感。
一起坐火車的人多是有好處的,雖然整節車廂都坐滿了人,還有不少站著的,但就他們兩套卡座中間的過道沒人站立。
十個綠軍裝的小年輕,妥妥從京城“發配”出來的小將,哪個敢主動招惹?
梅誌強一個人勁頭最足,從京城到張家口的三個多小時裡,他先後帶著全車廂的人齊唱了三首歌。
其實旅客們跟著唱多數是下意識的,直到梅誌強得意的指著梅子說了一句。
“同誌們,這位女同誌就是這三首紅歌作者的閨女!”
立即把車廂裡的氣氛真正拉動了起來。
旅客們馬上真心實意的為梅子獻上了熱烈的掌聲。
就連幾個列車員也好奇的擠過來和他們聊了幾句“語錄”。
火車晚點半小時,剛好在五點左右緩緩駛入張家口站。
七年沒見,這裡的建築還是老樣子,隻不過紅旗、頭像和標語多了不知多少。
張家口是鐵路係統的重要中轉站,將在站台停靠十多分鐘。
“餓了沒?”
聽到寶根的問話,伊白梅想到了剛剛列車員掛脖子上的箱子盒飯。
清水式的白菜蘿卜帶著一股子怪味,居然要賣五毛錢一份!
她立即搖了搖頭。
她媽媽給她做了窩窩頭帶著,一會兒就著開水吃就好。
但關泰山卻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麵的宮愛珍,轉頭對寶根眨眨眼。
“寶根,你是不是有啥主意?”
寶根整理了下衣服,從綠書包裡拿出一個看著很新的本子來,用半張看了半路的報紙草草的把封麵和封底遮住。
“給我七分鐘,我去站台上轉一圈。”
伊白梅扯了他一下。
“彆瞎逞能,仔細耽誤了火車,把你一個人扔這裡。”
但寶根已經一陣風的下了火車,直奔站台不遠處的值班處。
值班處是站台負責人休息的地方,寶根剛進門便掏出一張介紹信來遞給人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