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田俊的工具箱很快被取來。
依舊是幾天一樣的場景,他一樣一樣的擺開自己的工具,不緊不慢的按著自己的步驟開始驗貨。
與古董店的張老板不同,張寶根淡定的坐在一邊沒有出聲,而老李則守在蒲京大廳入口處——張寶根怕他聽到自己和沼田俊接下來的談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談價技巧,包括眼前這個沼田本子。
沼田俊之前不緊不慢擺放工具的習慣和對貨主不管不問的態度,其實也是他的一種心理戰手法。
可誰知他故意拖延了許久,這個年輕人卻一直雲淡風輕的坐在一邊,還饒有興趣的仔細打量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還跟著他慢慢的學了起來。
沼田俊微微皺眉。
他討厭這樣胸有成竹的賣家,而且這還是一個年輕的過分的家夥。
看來得加點碼。
隨著沼田俊皺眉開始,他故意發出了驚疑和惋惜聲,似乎這幅畫已經被他認定為了贗品。
在周邊圍觀的幾個人也紛紛因為他的態度轉變而討論起來,隻有這個年輕人依然不為所動,甚至還向服務員要了一杯茶。
經過沼田俊的反複檢查,他心裡已經有了結論,這東西十有八九確實是真跡。
可他還是長歎一聲,鬆開手,微微搖頭。
“仿得很像,可惜了。”
沼田俊的這份表演可謂情真意切,就連那些老朝奉都沒能一時看出端倪來。
而張寶根卻在慢條斯理的喝茶,仿佛沼田俊剛才否定的不是他的東西一般。
沒有驚訝,沒有生氣,更沒有一點著急的痕跡。
沼田俊作勢準備收拾東西離開,等著這個年輕人叫住自己。
因為他很清楚在這個澳島的賭場裡,唯一可能收下這幅被認定為贗品的東洋古畫的隻有他這個東洋人。
而賭場方麵是不可能收一幅贗品的。
沼田俊心裡已經做好了打算,當這個年輕人叫住自己,他最多隻會付出幾百刀……。
赤野部長應該會對這幅畫很滿意!
可誰知直到他收拾好東西,提著箱子走出了七八步,那個年輕人淡淡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桌麵上的那幅古畫上。
賭場裡的一位朝奉忍不住上前一步。
“這位先生,您的畫鄙場看不太準,要不請您找個更精通的人再掌掌眼去?”
張寶根嗬嗬一笑放下手裡的茶盞,語氣輕描淡寫的。
“還看個什麼?你們這裡的話我自然是信的,既然是贗品,那好辦,我這個人從來不收贗品。”
他指了指大廳旁邊燒茶的炭爐,語氣懶洋洋的:“麻煩一下,幫我把它給燒了,放心,這是我自願的,不過就是一幅畫罷了。”
“抱歉,旁的服務我們都能提供,這事我們還真幫不了……。”
“行吧,”張寶根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用兩根手指拈起這幅古畫直接走向了炭爐,“我自個兒來。”
他的動作透露出百萬分的漫不經心和隨意,在場所有人都相信他根本不在意這幅贗品的死活。
其中自然包括剛剛轉過身來的沼田俊。
隨著張寶根手一抖,古畫便飛向了爐子。
“等一下!!!!”
沼田俊這三個字是吼出來的,還帶著驚恐的顫音。
這是誰家的年輕人?!
哪裡養出來的敗家子?!
可那古畫已經輕飄飄的,身不由己的落向了炭爐。
沼田俊的眼睛瞬間瞪到溜圓,強烈無比的悔意湧上他的心頭。
他恨不得現場就殺了這個家夥!
那可是雪舟大師的真跡!
他怎麼敢?!
隨著沼田俊的驚呼喊出口,幾位人老成精的老朝奉臉色也是大變。
好你個小鬼子,我們把你當朋友,你卻把我們當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