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振邦的話乍聽起來，覺得中規中矩，實際上確實殺機四伏，矛頭直接指向了石廣信！至少表達了幾層意思：一是表麵自己作為中江的二號人物，沒有聽到此類反映，你石廣信這個三號倒是接到了基層反映，如果你石廣信說的是事實，那說明我這個省長沒有群眾基礎，邱書記你看著辦；第二，你石廣信說基層乾部的時候又特意提到了省公安廳，那麼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就是省公安廳的人向你反映的？省公安廳可是我省政府的下設機構，為什麼會越過我找你這個分管黨群的專職副書記彙報？第三，要想說明問題，那就拿出真實依據，不要搞“基層群眾反映”那一套拉大家站隊，我們不是傻子，現在中央都在嚴抓的工作我是絕對沒有質疑的。
石廣信當然聽得出來申振邦的弦外之音，他本不想接話，但看到一眾聽懂了的常委都看向自己，隻好強壓怒火，頓了頓皮笑肉不笑地接話道：“振邦省長可能是誤會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表述的不夠清楚，有些基層乾部並不是直接找我反映的，這些情況大多是秘書向我彙報的。我們還是要給基層同誌表達意見的空間嘛，不能因為說了真話就要曝光人家，這樣的話，以後誰還敢說話呢？我說的基層同誌並不是特指哪個部門或哪個人，而是一種輿論現象。請大家不要誤會。”
邱援朝見自己的左右手在會上掰起了腕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於是他輕咳了一聲說道：“我認為振邦省長說得有道理，我們允許基層有不同意見和看法，但是要通過合法合規的方式和渠道來表達，我們是有省長信箱的啊！我們同時要告誡一些彆有用心之人，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堅決不允許散布一些不實言論，廣信同誌剛剛就提到了社會輿論現象，如果已經形成了一種輿論導向，而我們在座的卻不知情，那麼我要問問看，製造和掀起輿論的是什麼人？又是抱著什麼動機？廣信同誌你覺得呢？”
見申振邦和杜建設頻頻點頭，石廣信那個氣啊！心想：你們這兩個牆頭草，平時我可都是很支持配合你們工作的啊，這麼點小事有必要這麼給邱援朝幫腔嗎？想到這裡不覺心頭一驚：難道他們已經掌握一些東西了？按道理不應該啊。不行，我得試探一下，看看他們掌握了多少，以便做出相應的對策。見邱援朝又把話題扔給了自己，他也輕咳了一下說道：“援朝同誌的話我不反對，沒有事實的輿論是需要從源頭遏製的，我們這群人總不能被一些亂七八糟的風聲左右，現在全省上下有那麼多正事兒需要處理，哪有那麼多精力去消耗啊！我所說的輿論現象是有事實根據的，並不是空穴來風。就在昨天，秘書告訴我樂安縣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長在紀委眼皮底下跳樓自殺了，他的遺書裡寫到了這些天由省外的警力借著打黑名義在武陽辦案的事，振邦省長難道沒有聽說嗎？”
杜建設聞言和邱援朝對視了一眼，心說：好啊，終於熬不住了！申振邦的助攻奏效了。申振邦一聽，更是有些興奮，他見石廣信在對自己投石問路，立馬接話道：“當然聽說了，既然廣信同誌認為這是社會輿論的來源，正好我也有幾個問題問問在座的各位：章玉龍究竟涉了什麼案？樂安區紀委在處理其自首案時有沒有向區委區政府以及市紀委彙報？在章玉龍自殺的當天，武陽市紀委直接越過區紀委雙規了樂安分局局長張磊，請問，武陽市紀委又是受到哪一個上級單位的指派？另外，章玉龍明明是自己去區紀委自首的，何來外省警力辦案之說？如果是外省警力對其采取了措施，他又如何能自己走到紀委自首？這幾個問題我覺得非常困惑，希望大家能給我一個解答。”說罷，他拿眼睛看了看省委常委、武陽市委書記趙明德和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侯利民。
侯利民臉憋得通紅，低著頭一句話都答不上來。趙明德則是一臉茫然，顯然他還沒掌握這些情況！唉呀，這下有點麻煩了，省長都知道得這麼清晰的事兒，自己這個市委書記居然聞所未聞！失職啊！他哪裡知道，申振邦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為開會前邱援朝和杜建設跟他交了底！
“振邦省長，你剛剛的問題我還沒掌握，我工作沒做好，會後我會親自調查，給你和省委一個明確答複！”趙明德態度誠懇地說道。
“好的，明德書記實事求是的態度我非常認同，事情不辨不明，有問題不可怕，隱藏甚至掩蓋才可怕！”邱援朝適時接話化解了趙明德的尷尬，又趁機對某些人進行了敲打！
侯利民一聽邱援朝話頭所指，早就坐立不安了。他穩了穩神，看向自己斜對麵的石廣信，見石廣信不和他對視，心裡有點發虛地說道：“振邦省長，市紀委對張磊的雙規措施是省紀委下達的，當時是這個，這個廣信同誌找我的，他說樂安公安局整個班子都爛掉了，副局長在縣紀委自殺，說明縣紀委也有問題，遺書中揭發了局長張磊大量的罪證，為了防止出現更嚴重的事件，他建議直接安排市紀委越級偵辦，並從省公安廳抽調了兩名民警參與了雙規行動。這個事，我認為隻是涉及個彆科級乾部，也就沒有向省委彙報，我想著等調查清楚後再說的。”他無奈地解釋道。
“侯書記，你這話說的可是大有問題啊，你們紀委從來都是獨立辦案的，我隻是提了一點個人建議，這一點我可是事先再三跟你申明過的，該走什麼程序那是你們紀委的事兒，你剛剛的意思，我怎麼聽著是在表達我這個省委副書記乾預你們正常辦案呢？這樣說可不好啊，不能有功就搶、有過就推吧？”石廣信有些惱怒地說道。
見侯利民沒有接話，杜建設接過話題問道：“各位，我說一下個人的看法吧，乾沒乾預獨立辦案其實有一個被大家忽略掉的關鍵問題：是誰調動或指派公安廳的人參與調查的。這個問題搞清楚，其他的都好判斷了。”
杜建設的及時提醒給侯利民打了一個強心針，他感激地朝杜建設點了點頭，嚴肅地說道：“我沒有協調公安廳的任何人員，這個問題我認為需要查清楚。我們需要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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