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碩此時不說話的震懾力其實更強，齊紅豔在真咳了半分鐘後其實已經緩過來了，畢竟隻是神經性的咳嗽，但她還是在真咳結束後加了幾聲假咳。這當然是心虛的表現。
“書記，我在收藏了這個帖子以後，就接到了周成縣長的電話。他說已經向您口頭彙報過了。讓我們宣傳部門關注事件進展。”
齊紅豔見兩人都不接話，說到這裡的時候，也停了下來。
“帖子內容請齊部長描述一下，還有收藏後你又做了什麼？”秦江突然往後一側身，雙手抱胸地看著齊紅豔，這個姿勢極具壓迫性。
“哦，程書記，帖子內容大概是一個妻子舉報我縣政法委書記朱啟明誘奸住家保姆，產下一子後被保姆家人發現。我們懷疑這個發帖的人就是季萍。”他見秦江咄咄逼人，故意轉向程碩說道。
“啪”的一聲，程碩的手重重地拍在茶幾上。齊紅豔以為程碩是被朱啟明的肮臟事氣著了，趕緊說道：“這個朱啟明平時看不出來啊，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骨子裡居然是個斯文敗類！”程碩的發火，其實是為了齊紅豔蓄意武斷地說，當事人是朱啟明及季萍的，見齊紅豔誤會了自己，乾脆也不說明了，他強壓怒火問道：
“齊紅豔同誌，你說是季萍舉報了自己的丈夫朱啟明，是原帖上有指名道姓還是你的猜測？”
“這個，我有些記不清了，原帖上好像，好像是寫了朱啟明的名字，哦，還有咱們吳嶺縣政法委。”齊紅豔覺得反正帖子已經撤了，為了證明自己關注和收藏該帖的必要性，繼續以模棱兩可的態度掩蓋著自己的真實目的。在她看來，即使將來有什麼差池，隻要自己說著急之下把跟帖人曝光當成原帖標注的就行了，況且這個小細節也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
“嗬嗬，看來你是帶著標簽和有色眼鏡看的帖子啊！我想告訴你的是，原帖我和秦江同誌也看了！為什麼你會主動對號入座，主觀地扣上了朱啟明和吳嶺政法委的帽子？我們看到的都是跟帖人的猜測啊。我有些不理解！難道是有人希望吳嶺出事兒？當然，我不是說你哈。齊部長，現在請你說說，收藏後你又做了什麼呢？”程碩充滿不屑地問道。
齊紅豔又一次汗流浹背，她自作聰明地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程碩見她並沒有誠心認錯的意思，也就不準備給她機會了！
“書記，這，我是聽周成代縣長說的，所以，所以就有些武斷和主觀了。我檢討！”她開始有些戰戰兢兢了。
“收藏後，我再想打開的時候，發現帖子已經被刪除了，所有跟帖的信息也都找不到了。周成讓我以縣委宣傳部的名義向網站管理員質詢，並要求對方轉發原帖內容。對方說是發帖人主動刪除的，他們不能重新向我提供。”她垂頭喪氣地說道。
“你跟我說說看，為什麼會這麼執著地想要那個原帖？你們的動機是什麼？你還沒回答我還做了哪些動作呢！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網警辦不是吃素的！”程碩這次是真有些怒了。語氣變得異常冷漠。
“我，我，我讓宜城的一個同學在網站上發了一個追帖！”齊紅豔終於像是個泄氣的皮球，如實招了。這一次，程碩的怒火已經無以複加。他近似咆哮地說道：
“好你個齊紅豔，你身為宣傳口的負責人，不想著消除影響，反倒乾著推波助瀾的事兒，人家發帖人都撤了的帖子你還想著繼續讓它發酵，你將縣委置於何地？將吳嶺的社會穩定置於何地？你的黨性在哪裡？”一連幾個發問，齊紅豔直接被嚇哭了。她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讓宜城的人趕快撤帖。可憐巴巴地看著程碩和秦江。
“書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請您原諒我的一時糊塗吧！都是，都是周成鼓動我的呀！”她無比絕望地說道。
程碩眉毛一挑，說道：“周成鼓動你？他是許你高官厚祿了是嗎？”
“周成承諾我，接替李明擔任常務副縣長？如果這次朱啟明書記出問題，他說可以把張行武運作過去接替他。”齊紅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程碩雖然已經猜到了齊紅豔和周成之間可能存在某種交易。但從她嘴裡說出來，還是感到很震驚。他心裡想著你周成自己還是個代縣長，上任才幾天，就開始插手人事工作，甚至把手都伸到常委會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程碩轉念一想，要說周成虎了吧唧，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倒是相信。可你齊紅豔可是來吳嶺了呀。你齊紅豔還是縣委常委，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相信周成的蠱惑呢？這明顯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齊部長，要說你也是老常委了，對縣裡的情況也很熟悉，周成縣長剛剛上任，自己頭上的代字還沒去掉，人大那一關還沒過，他說能幫你運作調崗的事兒，你認為十拿九穩了是嗎？請問一下，這種自信來源於哪裡？”程碩有些疑惑地說道。
“這，這個是因為，因為他當著我的麵給市裡領導打電話了。我這才相信了他的鬼話。”齊紅豔有些結巴地輕聲說道。
“市領導？能乾預我們縣委工作的市領導可不多啊，你不準備告訴我嗎？”程碩有些氣憤地說。
“對不起，書記，這個我的確不能說，我跟領導表過態的，我，我也確實是不敢說，還請書記原諒。”齊紅豔都快哭出聲了，她心想，你們都是我的祖宗，得罪誰都沒自己好果子吃，唉，早知道會鬨成這樣，自己就不淌這個渾水了啊！
秦江認為可能是自己在，齊紅豔不方便說，於是他站起身說：“書記、齊部長，我先去隔壁待一會兒，你們談好了通知我就行。”說著便走了出去。齊紅豔張了張嘴，把話還是咽了回去。
見秦江走了，程碩這才說道：“紅豔同誌，這件事關係到接下來的重要人事安排，對縣委來說意義重大。我希望你能站好位置，慎重考慮。不過，如果你覺得堅決不能說，我也不勉強，相信很快也能通過工作來判斷，你自己考慮吧。”說著就徑自走回了辦公桌後。
齊紅豔實在是受不了這份煎熬了，她的腦子在這一刻仿佛突然短路，說了得罪周成以及背後的領導，不說又直接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哎呀，這可怎麼辦呢。鬥爭了好幾分鐘後，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地報出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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