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將自己的想法和方一鳴溝通了一下,方一鳴的回複出乎了他的預料,他告訴秦江,省委省政府已經留意到近年來周秉坤副省長在分管城建、交通等部門時的一些違法違紀行為,三年前宜城濱江大橋整體坍塌的那起責任事故有了新的發現,很可能與童小斌案有牽連,他表示馬上向王雲鬆省長彙報,讓他等自己電話。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這次打給秦江的則是王雲鬆本人。他語氣沉重地對秦江說:“秦江,周秉坤的問題我和龐書記、肖書記以及紀委洪書記剛剛開了碰頭會,目前的情況是,三年前的宜城濱江大橋坍塌事故被證明是一個嚴重的責任事故,可以說是一個典型的豆腐渣工程,周秉坤、賀永勝、童小斌包括張百川等人在這起惡性事故中扮演著十分不光彩的角色。為了確保案件的順利偵破,省委決定將兩個案件並案偵查,稍後省政法委會聯係吳嶺縣委,你做好準備來省城吧。”
王雲鬆有些痛心,也有些無奈,無論是出於公心還是個人感情,剛剛升任省長的他都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副手出事兒,特彆是大案、窩案。
下午上班後,秦江來到程碩辦公室,薛誠笑著說:“大忙人,這些天忙壞了吧?人都瘦了一圈了,等從省城回來讓你嫂子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她要是見你這樣估計該心疼了。”薛誠這話倒不是虛偽話,郝冬梅有一次喝了點酒後直跟他嚷嚷說這麼多工作都壓給秦江一個人,你們這幫人也太狠心了吧,非要把人累死你們才滿意嗎!那是她在看演出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了秦江,見他忙得腳不沾地,她就沒過去打攪,回家一問才知道現在秦江的肩上竟然壓著這麼多沉甸甸的擔子,加上平時就一個人在縣裡,連個洗衣做飯的人都沒有,怎麼不叫她這個姐姐揪心。
程碩接到省委通知後也是大吃一驚,想到秦江又要去趟雷陣,他也替秦江捏了把汗,要知道這次麵對的可不是吳嶺縣城的勢力,而是市裡和省裡的重量級領導,這些人的身後還會有什麼力量誰都搞不清,此次去省城無疑是去過火山口、尖刀陣,萬一打蛇不死轉背傷人,那搭上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政治生命啊。
他憂心忡忡地對秦江說:“秦江,這兩天我時常在思考一個問題,一個人的能力究竟需不需要那麼強?比如你,帶兵你是最優秀的指揮員,除惡你是最有力的突擊隊,搞經濟你還是萬木叢中的拔尖樹,唉!雖說能者多勞,可眼見你一次又一次地衝鋒在前,我真是有些於心不忍啊!很多回我都想從你嘴裡聽到一聲拒絕,至少你能保全自己,免受傷害。可是內心又堅定地認為,有些事兒非你莫屬。唉,矛盾呐!”程碩拍了拍秦江的肩膀,眼圈有些發紅。
“書記,我還年輕,肩上的使命容不得我有絲毫懈怠,再說了,我背後不是一直有你們的支持嘛,多乾一點累不死人的,有你們的信任和鼓勵,夠了。”秦江也有些動情地說道。
秦江理了理情緒後,表情凝重地問道:“明天周副省長什麼時候到?如果時間上允許,我想在吳嶺接待完他後再找合適的機會提前離場,如果明天他們見不到我,我擔心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萬一走漏風聲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恐怕會生出許多變故。”
“你和肖書記想法一致,賀副市長上午來電說是明天上午1030左右到吳嶺,他指示明天直接去經開區,現場調研完後再到縣委搞個座談會。這次很耐人尋味的是他們還列了一個名單,邀請市縣部分老同誌列席座談會,張士海的名字就在其中。”程碩有些憤憤地說道。
“哦,這倒不難理解,他們是在打感情牌,希望一些老同誌能對我們的工作造成一定障礙,還為他們贏得時間。不過照這樣的安排,我抽身的機會好像不大容易找到了,以工作上的理由估計站不住腳,凡事非正常的舉動都容易引起懷疑。我們得好好謀劃一下才行呢。”秦江不無擔心地說道。
三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程碩想了幾個辦法都自我否定掉了,薛誠更是抓耳撓腮不得要領。秦江自言自語地說道:“但凡是在省外,要麼對方不允許,要麼很快能證實,如果是省外呢?比如京城?”想到此處,他一拍大腿喊了起來:“有了,林蔚大姐!”
京城的林蔚如果來訪或要求秦江赴京,這個理由恐怕周副省長也不得不屈服了吧!程碩也是眼前一亮,他認為這個辦法絕對可行。秦江補充道:“隻要我們將這個事兒當成真事兒乾,即使對方找人核實,我們也能穩操勝券。
隨即,秦江便撥通了林蔚的電話,將自己明天有一個保密的重要任務需要她配合,將所有細節都安排好後,程碩向省政法委作了彙報。
當天晚上程碩在家裡宴請了秦江,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肴,秦江甚是感動,程碩愛人是一位大學教授,平時在省城也難得回一趟吳嶺,這次程碩是叫來了自己的表姐和表姐夫掌勺,因為表姐夫宋懷元是位廚師,就在宜城的一個酒店上班,手藝自然是沒得說。晚上的餞行家宴顯得異常隆重,程碩特意拿出珍藏了十多年的茅台酒,薛誠假裝醋意十足地說道:“我說秦江同誌,你這待遇可不一般啊,今天我是跟著你沾光了,書記家的好酒我是想都不敢想啊。今天咱倆得好好喝點兒了。”
實際上薛誠也沒說假話,雖然他跟著程碩3年多,這次還真是第一回上程碩家吃飯,而且還是讓身為大廚的表姐夫親自上門做菜,不過今晚請秦江,他內心還是有些激動和高興的,在他心裡,如果說程碩是一麵旗幟的話,那真正扛旗的人不是他薛誠,而是秦江,這一點他心裡跟明鏡似的。很多時候他也在反思自己,如果把自己放在秦江的位置,自己又能做到秦江的幾成呢?
三個人破天荒地沒有談任何工作,隻是儘情地說著過往的一些趣事,仿佛失散多年的故交回憶著過去的美好,這也是一種壓力的釋放方式,長期處於高壓狀態的他們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暫時卸掉一身的疲憊,丟掉防備,丟掉麵具,丟掉功利,丟掉地位,以空靈的心境坦然麵對、赤誠相見。這樣的機會在官場中,是相當少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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