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箋已經在秘境漫步一大圈了。
如果裡邊和外邊的時間流速一致,大師兄應該已經發現她不見了。
——沒人故意阻撓的話。
烜鶴來了一趟,感覺想和她吐槽點什麼的樣子,但又沒開口,鬱鬱悶悶地自己飛了幾圈走了。
池箋從它嘴裡隻打聽到下次開放日還有一段時間,彆的沒來得及多說,這小紅鳥就撲騰起了翅膀。
看起來是發生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池箋不確定是這鳥自己的事還是乘衍宗的。
又過了兩天,烜鶴再次垂頭喪氣地來了,圍著池箋蹦蹦跳跳打轉。
“醜鳥,”它好像實在憋不住了,衝池箋歎了口氣,“雖然跟你說了你可能也聽不明白,但我實在無人傾訴,隻能和你說說了。”
池箋也不在意它這個稱呼,歪了歪頭:“發生什麼事了嗎?”
烜鶴:“嗯……我有一個朋友——”
池箋:“你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烜鶴脖子一梗:“就是朋友!宗門的朋友!”
“哦哦,你說你說。”
池箋保持安靜。
烜鶴:“前幾日我們去山下的湖裡捕魚,那湖我們經常去,很熟,但那天不知怎麼,他撈魚的時候,就陷進了一片淤泥漩渦裡……好在浮沉了幾息我就察覺到,把他從水裡拽出來了。”
“那不是幸運脫險了嗎?”池箋眨眨眼,“那片地方有問題?”
“我不知道……”烜鶴鬱悶地搖頭,“沒有妖氣,看上去隻是個意外,但從那天起,他就像變了個人,和誰說話都繃著個臉,練功時不偷懶了,魚也不去撈了,連最愛的棉棉果都不吃了!”
池箋認真點頭:“那很嚴重了!”
“最重要的是,”烜鶴語氣裡多了一絲緊張,“我每次看向他的眼睛,都好像看見了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黑洞洞的,毫無活人氣,但是但是,我問他所有記憶裡的事情他都對答如流,用法寶驗證過神魂也在。”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隻有我能察覺到他的異樣。”烜鶴垂頭喪氣得像個霜打過的紅茄子。
池箋聽來聽去,總覺得有點像個什麼局。
眾所周知,水裡釣人的魚,崖邊偷帽子的風,事後要賠錢的美人計,是人生三大不可衝。
這道理放修真界也通。
池箋搜刮了一下記憶,還真翻出來一個有點像的,是一種叫做折還的水鬼。
它們力量很弱小,拉人下水的時候很容易被人掙脫,所以研究了個昏招,先和人換一半的命,然後靠鬼氣的侵蝕來搶奪替死鬼的身體控製權,慢慢成功之後,再操縱身體去老地方落一次水,把剩下那一半的命換完。
這個辦法不僅需要折還自己很勵誌,還需要落水的人比較力弱,否則搶奪身體失敗的水鬼一半被困在活人體內即使人死也沒有力量掙脫出去、一半被困在水下連換個新的目標都不能,直接永無天日的守活寡;另外,還需要事件發生的那片水域保持長期穩定存在,因為鬼氣侵蝕或許要很久,在這個過程中萬一發生一次超凡戰爭、一次天災地動......都可能影響到水下靜靜等待換命的半隻折還,一旦如此,岸上的一半再怎麼折騰也白搭了。
這種水鬼弱小稀少罕見,但不是沒有存在的可能,池箋覺得可以猜測一下。
她問烜鶴:“你有沒有去你朋友落水的那個地方再撈一撈?”
烜鶴納悶:“人都上來了我還撈什麼?他也沒丟東西,我也沒心情撈魚。”
池箋講述了自己對於水鬼折還的猜測。
烜鶴瞪大了眼睛,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圓溜溜亮晶晶:“你知道的好多!真的好有可能!我這就去試試!”他轉身就要走。
池箋叫住烜鶴:“欸等一下,帶上這個!”
她從乾坤袋裡摸出來一張困靈符、一張用自己精血畫成的鎮靈符,兩道符篆輕飄飄落在地上。
青枝細長的腳抬起來點了點示意:“左邊這張你提前扔到打撈位置的水麵上,右邊這張碰水之前貼在後腦勺,如果真有折還,這兩張符保你成功也保你平安。”
烜鶴眼睛又瞪大了,激動得直往池箋身上蹭:“啊啊啊啊啊你怎麼這麼好!我再也不叫你醜鳥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閨女!!”
池箋:......謝邀,並不想叫你爹。
他完全沒質疑池箋這麼一隻來曆不明的小鶴為什麼隨手就是兩張修士符,急匆匆地就竄出去了。
池箋看著它飛快地在空中拉出一道火紅的殘影,輕輕呼了口氣。
她在賭一個可能——當帶有她血氣和靈力的符被燃儘,大師兄那邊即使遙遠也能有微弱的感應。
靜雲山。
風聽竹小心翼翼用靈力包裹著微小的冰粒,細細感受池箋的一絲氣息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