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尖刀刺穿心口的時候,宋歡然完全沒反應過來。
前塵往事父親幾乎不提,兄長也知之甚少,她對舅舅一家沒有防備。
剛在北亭歇腳第二日,他們就察覺出身體異樣,先是疲乏,一覺醒後,四肢無力。
秦副將懷疑是水源出了問題,帶了一小隊人馬進山探查,之後便失去了音訊。
宋歡然想去找兄長商談,卻被樓梯上滾落的人絆了一跤,表妹喬思月衣衫不整地尖聲啼哭,而宋蕭然摔得肝膽俱裂七竅流血,早沒了氣息。
宋歡然幾近崩潰,在近乎失去理智的狀態下被舅舅和表妹引入房內,本以為會得到一個解釋,卻不曾想他們是要她的命。
持刀的,正是她的舅母徐氏,那個看著脾氣不太好但任勞任怨為他們做了一路餐食的女人。
他們偽裝得太好,讓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在回家的美好歸程中,有親人的關懷,有母親的期待。
她和宋蕭然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了。
隨行的數百將士兄弟們也跟著遭受飛來橫禍,隨著一場暗中勾結的匪亂,一場勢如城破的大火,一切詭計的殘痕都湮滅其中。
直到靈魂被禁錮在宋府時,她偶然聽見喬耀與母親閒談舊事,才得知父親在世時,明令禁止了喬氏與娘家親族來往,喬耀被斷去了將軍府這棵大樹的依仗,諸事不順,早已對父親恨之入骨。
“......所以,舅舅,”宋歡然麵無表情看著喬耀,“能和我說說嗎?你背了人命讓父親轟出宋府的事。”
喬思月突然站起身來:“表姐,這件事有誤會,父親也是被人陷害。”
宋歡然看著抿唇不語的喬耀,又看了一眼強作鎮定的喬思月,輕聲開口:“表妹的膽量倒是比舅舅強一些,不愧是要進高門內宅的,隻是不知道扣一頂黑鍋在我兄長頭上後,主母金枕玉塌上午夜夢回,良心是否偶爾會為這條人命叫屈?”
喬思月驀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月兒!”喬耀終於出聲打斷,語氣緊繃道:“歡兒,你這是在說什麼?舅舅聽不明白。”
他緩慢起身走到喬思月身邊坐下,一隻手悄然藏至背後,一邊擠出笑容看向宋歡然:“是不是你父親跟你們交代了什麼?我們舅甥這麼多年未見,該好好敘舊才是,怎的一上來就刀劍相向?”
宋歡然是奔著速戰速決來的,她隻覺這件舊事關乎宋府矛盾糾纏的根源,但也沒全盤托付希望在從喬耀口中了解。見他有意拖延使詐,便起身狀若往門外走去。
說時遲那時快,行到門邊,喬耀突然從她背後灑了一把藥粉出來,同時拉著喬思月大喝一聲:“跑!”
二人雖氣力綿軟,卻還是跌跌撞撞就要繞過宋歡然衝出門去。那軟骨香藥粉尋常使用時隻要少許兌入水中,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使人中招,像他這樣不要命般丟出來,對麵猝不及防大量吸入咽道,隻會霎時暈頭轉向痛苦萬分。
這間屋子在樓梯轉角第一間,他隻需隱匿在拐角處,等宋歡然智識恍惚的追出來,輕一拉扯便可讓她從高樓滾落,她必死無疑。
但是門外太黑了,門窗嚴遮,隻燭未點,喬耀隻能憑記憶摸索著牆壁儘力急行。
一步......兩步......三步......拐角!
他轉頭要叮囑喬思月小心,但黑暗中身旁的人影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快速從他眼前掠過,緊跟著便是重物滾落樓梯的聲音。
他的衣領同時被人從後方拽住,勒得他喉間仿佛被一團棉絮哽住,呼吸封堵了一瞬。
“月......咳咳......月兒!”喬耀奮力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