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龍家主脈靈堂。
白玉台階上鋪滿鎮魂香灰,三十六盞引魂燈在風中明滅不定。
陸雲隨秦月柔踏入靈堂時,先看見跪坐在蒲團上的兩道身影。
左側,是身著墨色織金長袍的真正“大夫人”,沈清禾。
右側,是穿著月白襦裙的未婚妻蘇晚棠。
大夫人沈清禾此刻,垂眸撥弄著手中的念珠,烏發用一支雕著九鸞的金釵鬆鬆挽起,露出修長脖頸上的淡青色咒印。
“好嘛,原來是符文戰士,失敬失敬。”陸雲暗自嘀咕。
沈清禾眼角微挑,肌膚白得近乎透明,偏生唇色如丹蔻點染,明明是素色喪服,此刻在陸雲的眼中,竟也穿出了三分豔色。
並且,身材被寬大的衣服所遮擋,陸雲依然可以看出,此女的“不凡”。
“月柔來了。”她開口時聲音低啞,問了一句,算是打過了招呼。
秦月柔點了點頭,站在一旁。
蘇晚棠則不同。
她跪坐時腰背挺得筆直,鴉青色馬尾垂在肩頭,發尾係著銀鈴串成的流蘇。
少女臉上還帶著未褪的嬰兒肥,鼻尖紅紅的,眼下兩抹胭脂,像是被淚水暈開,倒顯得眼尾嫣紅如桃。
她攥著帕子的手指絞得發白,看見秦月柔時,下唇被貝齒咬出淡淡血痕,卻仍脆生生喚了聲:“月柔姑姑。”
“坐吧。”
沈清禾抬手示意兩人落座,念珠在指尖轉過三圈,忽然輕笑一聲:“主脈遭此大劫,如今群龍無首。月柔,你在旁係素有威望,不如……”
“大夫人折煞我了。”秦月柔垂眸避開她的目光,袖中指尖卻悄悄勾住陸雲掌心。
“我不過是旁係分支,哪敢覬覦主脈事務?倒是晚棠侄女,與少家主有婚約在身……”
“我?”蘇晚棠受驚般抬頭,銀鈴流蘇掃過臉頰:“我、我哪懂這些……月柔姑姑若肯幫忙我主家,晚棠願聽您差遣。”
少女指尖的銀鈴突然輕響,陸雲注意到她腕間戴著串九眼天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細小的符篆。
沈清禾見秦月柔拒絕,便看向了她身邊的陸雲。
忽然,她指尖一頓,念珠突然繃斷散落,檀木珠子在青石板上滾出清脆的響聲。
她俯身去拾,金釵卻在低頭時滑落,如雲烏發傾瀉而下。
甚至,陸雲可以聞到她頭發上的香味。
“失禮了。”
她直起身子,重新挽好發:“這位公子,可否幫我撿顆珠子?”她指了指陸雲腳邊的檀木珠,勉強一笑。
陸雲聞言,鬆開秦月柔,彎腰拾珠,隨後走到了沈清禾的麵前,交還給她。
隻是,當陸雲指尖觸到沈清禾遞來的掌心時,他隻覺一片溫軟滑膩,如春水漫過羊脂玉,涼潤中帶著絲若有似無的顫意。
他心頭微跳,抬眼,立馬便撞上了那雙泛著金芒的琉璃眸。
那眼尾丹色微揚,在素白喪服襯映下,竟似雪地裡燃起的朱砂痣,灼得人喉間發緊。
她耳墜上的九鸞金飾輕輕晃了晃,頸間咒印隨呼吸輕顫,淡青紋路在蒼白肌膚上蜿蜒,像極了被凝住的春藤。
陸雲喉結微動,忽聞她袖間飄來沉水香,混著靈堂裡的鎮魂香灰,竟無端添了幾分詭譎的勾人意味。
“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