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有求必應的江湖
清晨六點，洛杉磯的陽光像融化的黃油般淌過林肯大道。唐·本傑明蹲在老皮卡旁，扳手咬著生鏽的刹車片螺絲，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刺耳。手機突然在褲兜裡震動，琳達太太帶著哭腔的聲音炸開："本傑明！快來！烤箱噴火星子，我家廚房要變火海了！"
"您先把電閘拉了！彆碰烤箱門！"唐·本傑明扯下手套塞進後腰，工具箱撞在皮卡車廂上發出悶響。老皮卡第三次點火才喘著粗氣發動，排氣管噴出的黑煙裹著機油味，在朝陽裡拉出歪斜的軌跡。
琳達太太的雜貨店飄出焦糊味，唐·本傑明撞開虛掩的門，正撞見老太太舉著滅火器手足無措。烤箱玻璃門裂成蛛網，火苗從縫隙裡鑽出來，舔舐著櫥櫃上的麵粉袋。"快退後！"他抄起隔熱毯撲過去，灼熱的氣浪掀得眉毛發疼。
當烤箱終於安靜下來，唐·本傑明摘下熏黑的麵罩，看著滿地狼藉搖頭："琳達太太，這烤箱比我爸歲數都大，再修就是埋定時炸彈。"
"可它陪了我二十年......"老太太抹著眼淚，珍珠耳環跟著晃動，"我烤的蘋果派，我孫子最愛吃......"
"新款烤箱能烤出會跳舞的蘋果派。"唐·本傑明掏出手機，調出3d演示視頻，畫麵裡金黃的酥皮自動旋轉，"帶ai溫控，能根據食材自動調整火候，還能語音控製——您說句"小烤，我要舒芙蕾"，它就開始工作。"
瑪麗太太不知何時從隔壁探出頭，卷發上還沾著發卷："真有這麼神？我家那台洗碗機，洗一次碗要手動加水三次！"
唐·本傑明的眼睛亮了，工裝褲口袋裡的記賬本滑出一角："有！德國進口智能款，能自動識彆汙漬，連紅酒漬都能洗得乾乾淨淨。而且......"他壓低聲音，"現在預訂，送十年免費保養。"
消息像野火般在街區蔓延。五金店的玻璃門被推開又關上，門鈴響得發燙。穿背帶褲的維修工要找1978年產的水龍頭閥芯，戴貂皮圍巾的貴婦詢問能否定製鑽石鑲嵌的門把手，甚至有個滑板少年抱著斷成兩截的支架："哥，這能修成會噴火的嗎？"
"有有有！"唐·本傑明咬著鉛筆頭記錄，襯衫第二顆紐扣不知何時崩飛了。林曉踩著滑板穿梭在貨架間，馬尾辮掃過堆疊的紙箱："本傑明哥，街尾修車行要三百個火花塞！"
"讓他們下午來取！"他扯著嗓子回應，轉頭又對抱著舊風扇的老頭笑道，"王大爺，您這風扇電機還能用，換個電容就行，材料費算您成本價。"
暮色四合時，比爾夾著黑色公文包閃進地下室。機床的冷光下，唐·本傑明正在給微型攝像頭做防水測試，水珠順著鏡頭滑落，在工作台上彙成細小的溪流。
"先給你帶個驚喜。"比爾從公文包裡抽出牛皮紙袋，裡麵整整齊齊碼著成捆的現金，"上次那筆錢，我通過六家空殼公司倒騰，又做了半年的假賬，總算洗出了十五萬。"
唐·本傑明的手指頓在攝像頭接口處："稅務那邊沒找麻煩？"
"我特意找了個專搞跨國避稅的老油條幫忙。"比爾掏出雪茄卻沒點燃，"不過以後真得小心，最近irs美國國稅局）查得越來越嚴，連奶茶店的流水都不放過。"
唐·本傑明數著鈔票，油墨味混著地下室的機油氣息："維克多那邊的錢，還是收現金保險。"
"說到生意，這次還有個大活兒。"比爾突然壓低聲音，警惕地看了眼地下室門口，從公文包內層摸出個密封袋，裡麵躺著兩枚鋥亮的衝鋒槍子彈，"9x19帕拉貝魯姆彈，客戶要求做五千發，沒有備案記錄的那種。"
唐·本傑明的瞳孔微微收縮，指尖在冰涼的金屬表麵摩挲："軍用標準？"
p5衝鋒槍，槍身刻著複雜的圖騰，"客戶要的子彈得能在水下十米正常擊發，還得保證穿透兩英寸厚的防彈鋼板後不失穩。"他又掏出張支票，上麵的金額讓唐·本傑明揚了揚眉——五萬美元的定金。
"這不是普通幫派能提的要求。"唐·本傑明將子彈放在顯微鏡下，彈殼上的加工痕跡顯示出精密的軍工水準，"對方什麼來路？"
"隻知道是個東歐口音的中間人，現金交易，交貨地點在長灘的廢棄船廠。"比爾的雪茄在指間緩緩轉動，"風險高，但報酬也誘人——每發子彈算二十美元，做完這單就是十萬美元進賬。"
機床的轟鳴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唐·本傑明盯著顯微鏡下的彈道係數，想起父親常說的"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但地下室昏暗的燈光裡，那摞洗乾淨的現金與嶄新的支票正在無聲誘惑，提醒著他距離買下五金店的目標，還差最後一陣東風。
"接了。"唐·本傑明扯下手套，露出掌心的老繭，"不過得按我的規矩來——先付全款，交貨時全程監控，任何差錯立刻終止交易。"
比爾將支票推過來，金屬打火機點燃雪茄的瞬間，橘色火光映亮兩人眼底同樣閃爍的危險光芒。而在地下室之外，林肯大道的霓虹已經亮起，"有求必應"的傳聞隨著晚風越傳越遠，卻沒人知道，那些暗處的交易正如同毒蛇吐信，悄然編織著更大的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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