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勒洛克勒的一天
瑞士清晨,陽光像融化的黃金,潑灑在日內瓦湖的水麵上。唐·本傑明和米歇爾坐在傑森開的黑色奔馳裡,車窗降下三分之一,帶著阿爾卑斯山雪氣的風湧進來,吹動了米歇爾發間的絲巾——那是塊印著齒輪圖案的真絲方巾,昨天在日內瓦老城的古董店淘來的。
「勒洛克勒離這裡大概兩小時車程,」米歇爾翻著導航,艾娃還準備了書籍,在路上無聊的時候看「據說那裡的山路像鐘表裡的遊絲,彎彎繞繞的,卻藏著最準的時間。」
傑森轉動方向盤,車子駛離日內瓦市區,朝著侏羅山脈的方向開去。公路兩旁的葡萄園漸漸變成了茂密的森林,鬆針的香氣混著野花的甜,從車窗縫裡鑽進來,像杯加了蜂蜜的薄荷茶。遠處的山峰頂著雪白的帽子,山腰被成片的冷杉覆蓋,像穿了件深綠色的毛衣。
「看那片牧場。」唐·本傑明指著窗外,一群棕色的奶牛正低頭吃草,脖子上的銅鈴偶爾發出「叮鈴」的輕響,聲音在山穀裡蕩開,像在給時間打節拍。牧場的木柵欄上爬滿了紅色的罌粟花,與綠色的草坡形成鮮明的對比,像幅被打翻了顏料的畫。
卡特從副駕轉過頭,手裡拿著個平板電腦:「ahci的總部在勒洛克勒的老城區,是棟17世紀的穀倉改造的。」他翻出照片,畫麵裡的石頭建築爬滿了常春藤,門口掛著塊黃銅牌子,刻著「acadeieogeredescreateursindependants」的字樣,「負責人叫讓馬克,以前是百達翡麗的資深製表師,後來加入了獨立製表師學會。」
車子駛過一座橫跨溪流的石橋,溪水在鵝卵石間流淌,清澈得能看見水底的光斑。溪邊的草地上,幾個穿著傳統服飾的老人正在野餐,藍白紅三色的桌布上擺著奶酪、麵包和紅酒,像瑞士國旗落在了綠地上。
「瑞士的夏天好像把全世界的綠都攢齊了。」米歇爾拿出手機拍照,鏡頭裡的遠山、森林、草地層次分明,綠得像要滴下來,「難怪這裡的人能做出那麼精密的手表,連風景都講究層次感。」
唐·本傑明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忽然想起在冰島的白夜——那裡的遼闊與凜冽,和瑞士的精致與溫潤,像兩塊截然不同卻同樣珍貴的寶石。他忽然明白,為什麼頂級的製表師都聚集在瑞士,這裡的山水裡藏著時間的密碼:冰川的恒久、森林的耐心、溪流的精準,都成了工匠們的靈感來源。
車子駛入勒洛克勒時,正午的陽光正斜斜地照在老城的石板路上。這座藏在山穀裡的小城安靜得像個秘密,家家戶戶的窗台上都擺著鐘表,有的是古董座鐘,有的是現代腕表,走時的滴答聲從敞開的窗戶裡飄出來,在街道上彙成一首溫柔的交響曲。
「到了。」傑森停下車,指著不遠處那棟爬滿常春藤的石頭建築,門口的黃銅牌子在陽光下閃著光,「ahci就在那裡。」
讓馬克穿著件深藍色的工裝馬甲,胸前的口袋裡彆著三支不同型號的鑷子,像位隨時準備手術的醫生。他站在ahci總部的門口迎接他們,手裡把玩著枚剛完工的機芯,齒輪咬合的聲音細得像春蠶在啃桑葉。
「歡迎來到獨立製表師的烏托邦。」讓馬克的笑容裡帶著匠人特有的靦腆,他推開厚重的木門,空氣中立刻彌漫開金屬、木材與鬆節油混合的香氣——那是時間的味道。
展廳不大,卻像個濃縮的鐘表博物館。正中央的玻璃櫃裡,擺著塊pippedufour的sipicity係列腕表,銀白色的表盤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隻有最簡潔的時分針和小秒盤。「這是獨立製表之神的代表作,」讓馬克的聲音裡帶著敬畏,「整塊表沒有任何複雜功能,卻把基礎機芯做到了極致——誤差每天不超過兩秒。」他指著表盤邊緣的日內瓦紋,「這些紋路都是手工打磨的,要在放大鏡下保持絕對均勻,全世界能做到的製表師不超過五個。」
米歇爾的目光被角落裡的工作台吸引,上麵散落著各種工具:放大鏡、鑷子、微型銼刀,還有塊正在組裝的機芯,黃銅色的零件像精密的蛛網。「這是karivoutiainen的工作台,」讓馬克解釋道,「他最擅長把19世紀的懷表機芯結構,用現代工藝重新詮釋。」他拿起一枚表盤,上麵的琺琅像嬰兒的肌膚一樣細膩,「這是他的招牌琺琅工藝,要經過七次燒製才能呈現這種溫潤的光澤。」
唐·本傑明看著牆上的會員名單,每個名字後麵都標注著擅長的領域:fran?oispaujourne的陀飛輪、vianneyter的天體運行表、stephankudoke的雕花機芯……像份鐘表界的武林秘籍。「你們接受定製嗎?比如按照客戶的要求設計獨一無二的機芯和表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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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馬克點頭,從抽屜裡拿出本厚厚的定製案例集:「這是2010年為一位中東王室定製的三問報時表,」他翻開其中一頁,照片裡的腕表背麵雕刻著宮殿圖案,「光是報時的音簧就調試了整整八個月,確保在不同溫度下都能發出清澈的『叮咚』聲。」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歉意,「但定製需要時間——簡單的款式至少兩年,複雜功能可能要等五年,有些客戶甚至要排到2028年。」
唐·本傑明皺了皺眉——他需要的是能在一年內投入使用的定製表,顯然ahci的節奏與他的計劃不符。「我很欣賞你們的工藝,」他合上案例集,「但時間上可能不太合適。」
讓馬克並不意外,反而笑著說:「真正的好東西都值得等待。」他遞過一張名片,上麵印著個小小的齒輪圖案,「如果唐先生改變主意,隨時可以聯係我。就算不定製,能欣賞這些作品也是種緣分。」
離開ahci時,勒洛克勒的陽光正穿過鐘樓的尖頂,在石板路上投下細長的影。唐·本傑明回頭望了眼那棟爬滿常春藤的建築,忽然覺得這裡的製表師像群守著時光秘密的隱士,用畢生精力打磨著那些小小的零件,對抗著這個浮躁的時代。
「接下來去fhh?」米歇爾碰了碰他的胳膊,「艾娃說他們的定製方案更靈活些。」
「嗯。」唐·本傑明看著遠處的工廠區,那裡的現代建築與老城的石頭屋形成鮮明對比,「去看看高級製表基金會能給我們什麼驚喜。」
fhh的勒洛克勒工坊像座現代藝術博物館,玻璃幕牆外是成片的冷杉林,陽光透過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晃動的光斑。接待他們的是首席執行官勞倫斯,這位穿著西裝的儒雅男士,卻能準確報出每種機芯的零件數量,像本活的鐘表百科全書。
「fhh成立於2005年,」勞倫斯的聲音清晰而有力,他指著牆上的《高級製表白皮書》,「我們的核心使命,就是定義什麼是真正的高級製表。」他翻開白皮書,裡麵詳細標注著各項標準:「比如機芯必須有至少18種手工打磨工藝,複雜功能必須實現實用價值而非噱頭,防水性能要經過200米深度測試……這些標準就像鐘表界的憲法,確保消費者不會為華而不實的東西買單。」
唐·本傑明注意到展廳裡的互動屏幕,上麵展示著不同品牌的機芯對比:百達翡麗的ca.324機芯、江詩丹頓的ca.2460機芯、愛彼的ca.3120機芯……每種機芯的拆解圖都標注著工藝亮點。「這是我們的數字數據庫,」勞倫斯解釋道,「收錄了所有符合高級製表標準的機芯信息,客戶可以在這裡直觀地比較不同品牌的優勢。」
米歇爾對角落裡的培訓區很感興趣,幾位學員正在老師的指導下練習打磨機芯零件。「這是我們的高級製表認證課程,」勞倫斯說,「不僅麵向從業者,也對收藏家和企業客戶開放。唐先生如果想深入了解製表工藝,我們可以為您安排專屬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