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賢孫中最辛苦的要算柳金瓊,他雙手捧靈牌,幾經周折都無法上“橋”。
後來有人又在旁邊搭了一張桌,桌上安了一張凳,大孝子柳金瓊才上了“橋”。
後麵是柳金源、杜文駿,超男和英蓮等一批小娃娃也在大人的幫助下完成了高難度動作。
“奈何橋”真的是無可奈何,走過來後,所有的人全身都濕透了。
不但是“橋”上的巍巍顫顫,觀看的手裡也捏著一把冷汗。
結束了,道士坐在招魂幡的方桌前喘著粗氣牛飲了兩大碗茶水。
而孝子賢孫們真正感到是走了一次鬼門關,歇下來後心還咚咚地跳個不停。
都不跳的時候,突然一個既不象道士也不象和尚的人鑽出了人群。
渾身又臟又破,蓬頭散發圍著地壩中央的石灰圈子瘋狂跑起來。
一邊跑一邊拍著一雙看不見肉的汙黑之手唱道:
“筆杆子
篾片子
含辛茹苦育學子
先生清白一輩子
學生全是你孝子!”
大家這才發現是瘋了的賈仁高。
眾人吃了一驚,這個沒有讀過什麼書的瘋子。
此時的順口溜,是如此的貼切。
聽得出是對柳老先生的一種懷念。
高先生也是驚奇不已,在心中默念著這瘋子念的順口溜。
稍微肚子裡有點墨水的,都對賈仁高投出了讚許的眼光。
不一會兒,滿臉怒氣的賈新河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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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賈仁高麵前,二話不說,揚手就是兩個耳光。
嘴裡也學著仁高的樣子,怒聲罵道:
“龜兒子,裝瘋子,老子給你耳巴子!拍馬屁拍溝子,捧死人你吃錘子!”
賈仁高捧著火辣辣的臉就往人群裡鑽。
柳玉葉見狀,正要冒火,被高先生一把拉住:
“仁高不癲,癲的不是他,你難道還真要同一個癲子鬥氣不成?”
說完用眼斜了一下一聲不吭擠入人群中的賈新河。
“呸!”柳玉樹斜乜著賈新河遠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活該你家媳婦、女兒背時!”
“嗯,表叔,話不能這樣說。”吳亦高搖了搖頭。
道士們又唱了半個小時的戲,黃五爾安排人滿院點了燭光,這才來到高先生麵前:
“王麻子說可以開席了。”
“做幾輪開?”
“兩輪,頭輪二十五桌,二輪十桌,明早預備了四十五桌。”
“好,叫王麻子開席!”
吃完飯,高先生把掌事的陰陽先生叫了過來:
“你們今晚就唱通宵,五人我給你們另加五個大洋。”
“唱《陽光三疊》、《斬美》……反正唱到出殯時止。”
陰陽先生樂滋滋的接過銀元,計劃著今夜的演出。
陰陽先生果真是陰陽不分的那種人,唱了一個通宵依然精神百倍。
到次日出殯良辰居然個個毫無倦意,又精神飽滿地敲吹起來,送柳老先生的靈柩起程。
此去小金溝的路程不近,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呈長蛇陣擺開。
紙錢紙花隨著哀鳴的號子和悲愴的哭聲在凜冽的北風裡四處撲騰。
哀聲震蕩在太平鎮黎明的上空。
圍觀的鄉鄰也流下了眼淚,他們哀歎:
從此太平鎮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好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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