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可常常為高先生的遭遇鳴不平,閒了總要陪他說話:
“你為啥不到縣上反映?為了組織,錢不要命不要。”
“那賈新河當了村長,汪秀民也有一個小職務,而你卻落得一個‘冒充地下紅黨’!”
高先生聽後不出聲,隻是抄了那把油亮的白銅水壺一個勁地猛喝。
一盞桐油燈飄飄忽忽散發著昏黃的光,整個診所寂靜得沒有絲聲音,隻有高先生吳可兄弟和熟睡的詩文。
許先生、薑醫生在太平鎮街上都有房子的,黃五爾在土改的時候也分了一通。
是被鎮壓了的土匪羅振擂的,羅振擂總共有三通街房,政府給他家裡的人留了兩通。
霜降已過,夜晚已有些寒意了。
沉寂了許久,高先生突然對吳可說:“大哥,去賈豆腐那裡打一斤酒,再買幾塊豆腐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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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豆腐賈新書仍然在磨豆腐,但不賣豆腐了,而是把豆腐榨成豆腐乾賣。
同時加賣冷酒,街坊稱他那是“冷酒店”。
昔日的長工短工都沒有了,和老婆兩人自磨自賣,小本經營,平淡度日。
吳可出門不久,就提了一瓶酒拿著四張豆腐乾回來。
鹵香豆腐乾,臘黃臘黃,長方形,香噴噴。
兄弟二人各拿了一張豆腐乾,咬一口喝一杯,幾杯酒下肚,高先生的話就多了起來。
神色也回到了那個特殊時期,顯露出幾許豪邁:
“大哥以前說的那些話雖然是在兄弟抱屈,但不正確。”
“當初我們鬨革命,誰也不是為了做官,誰也不是為了享福,鬨革命求解放,為的是勞苦大眾。”
“為的是把勞苦大眾從水深火熱中解放出來。你看現在多好,沒有匪禍橫行,沒有地痞流氓,沒有娼盜,更沒有剝削和壓迫。”
“有的隻是平等、民主、自由,我們現在哪一點不比舊社會好!”
吳可道:“我不是說這些,我是說你,你為組織做了那麼多,結果勝利後反而還受委屈,我也不是說一定要給你弄一個什麼官職。”
高先生先乾了一杯,談談道:
“委屈?我是感覺有些些委屈,有時候也想不通,但你看看,革命烈士柳金龍的妻子菊香陪著他的父親跪瓦片挨批鬥。
“劃成份的時候同樣被劃成地主,雖然在情理上說不通,但按政策又的確應該如此。”
“後來菊香沒挨批鬥,也是全仗老紅軍頂著風險……還有三清寨那些死難的革命烈士家屬迄今還有不少沒領到烈屬證。”
“快十年了,死難於雙慶歌樂山的革命烈士歐文宣已載入史冊,可是他的父母同樣戴著一頂地主份子的帽子,他的妻子照樣在鄉下務農。”
一番感慨的話,聽得吳可唏噓不已!
吳可叫高先生到上麵去反映,他何嘗又沒想到這一步,由他介紹加入紅黨的史老虎柳金史,現在頭上帶著二流子的帽子。
無論風霜雪夜,鎮政府叫他下鄉村送通知,他都不得不去。
還有柳玉葉、柳飛花,他們心中也有苦水也有委屈。
每當想起他們,高先生的心就隱隱作痛,他深感對不起他們。
自己是他們的加入紅黨的見證人,而自己又不能證明,這種痛苦可想而知。
可以證明高先生是黨員的柳金龍已經犧牲,而介紹高先生入黨的木卜雲同誌又生死不明。
高先生在非常時期成立了支部,自己兼職書記,連紅黨身份都無法證明,那支部也肯定被否定了。
“那就這樣冤屈下去?”
“哎!”高先生又飲了一杯酒,緩緩道:
“財主也有好壞之分,好的財主如柳金龍,可以扛著大半個家財投奔紅黨,我吳亦高才捐幾個錢?”
“兄弟也有好壞之分,李元善是紅軍,我推測,長征時,他的想法一定是青山處處埋忠骨!”
“而他的二弟李元吉卻偏偏就是一個惡貫滿盈的大土匪。”
高先生感慨這些,無非是想說工作隊胡長鎖的工作方式有些本本主義。
他看過領袖的一篇文章《反對本本主義》,於是很自然的把領袖的這篇著作與胡隊長那死板工作方法結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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