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章新月看著那高高舉起、彌足珍貴的手,他眼睛閃過一道亮光。
他興奮得幾乎從板凳上彈了起來,當他站起來看清那隻不過是鄭禿子那乾癟的手時,他沒有過多的考慮鄭禿子那難看的手的外形,而是從內心澎湃出一種激動。
書記激動的聲音有些發顫,以至於帶了一點粗口:
“還是教師他媽的覺悟高。”
顯然,這裡的他媽的,並不是粗口,卻是一種讚賞。
就好比那個傳說中爬上長城的知識青年,他學富五車,出口成章。
當他第一次看到長城的雄壯時,禁不住也他媽的開始讚賞:長城啊,真他媽的長!
每一個英雄後麵,都有一萬遍掌聲。
這些觀望的群眾,他們不敢站起來大鳴大放,但是他們心裡卻激烈的希望有人站起來。
在那個樸實得幾乎無言的時代,很多群眾都希望自己有一個“代言人”。
這種不收取分文代言費的代言人,能給他們帶來很多好處:既可以讓彆人知道自己的心聲,但如果有問題,這問題也算不在自己身上。
簡直是無本萬利的好生意。
所以,鄭禿子的出現,讓所有的觀眾熱血沸騰。
“好,好啊!”
會場掌聲雷動,這些觀望的群眾一直期盼著有一個英雄出現,鄭禿子的挺身而出,給了他們莫大的興奮。
整個會場中,拍手拍得最響亮的是賈仁慈,他一邊拍手,一邊盯著鄭禿子壞壞的笑。
很顯然,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鄭禿子被突如其來的歡呼聲驚呆了,在幾百雙眼睛虔誠的禮頂膜拜之下,他那高舉著的手,凝固在了空中,久久不能放下來。
當他明白舉手意味著什麼時,他的手在空中劃了一個慵懶的弧線,然後緩緩的落了下來。
這隻手充滿了他全身的力量,這隻手這次運動的終點站預計是賈仁慈的嘴巴。
但是一種無形的外力,迫使這隻手不得不做出改變。
這隻手像泄了氣的氣球,它全身無力,軟綿綿的倒了下來,躺在了鄭禿子的另一隻手裡。
兄弟,委屈你了!鄭禿子感覺他的另一隻手在顫抖,在低泣,在安慰,但也有一絲譏諷。
那些沒有載入史冊的會議,那些激情高昂的會議,那些掛著領袖畫像的會議,現在的人隻能想象,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這些年頭,上麵開會,你可以抽紙煙、嗑瓜子,甚至用手機發短信同情人調情。
你可以舉了手不發言,你可以發言不舉手,甚至你還可以講與會無關的段子
但那個特殊的年代,一切都不由你。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臉上的表情,包括腦子裡怎麼樣的,主席和總司令都親臨現場,你不能撒謊,你不能很隨便的表態。
那一瞬間,鄭禿子的腦中一片空白,他怔怔的盯著賈仁慈,像傻子一般。
當通信員羅小鑼走到他麵前,用手使勁的拍了幾下鄭禿子的肩膀,鄭禿子才回過神來。
“不是——”鄭禿子吃力的比劃著:
“小鑼,你是知道的,我今天來是揭發小流氓賈仁慈的。”
賈仁慈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