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廳中,薛環神態怯懦,端著給盧淩風的飯食,待放下,盧淩風便注意到薛環那顫抖的雙手,輕歎一聲,“你怕了?怕就回南州去!”
薛環不敢直視自己師父的雙眼,走到一旁,神態懇切,道:“不是,師父,那丫鬟說了,身穿紅衣的白發厲鬼啊,就是我昨夜在眾生堂院子裡看見的,我還射了他一箭,可他眨眼不見了!”
盧淩風倒是不曾責怪,而是耐心道:“你忘了嗎?你伏蟬阿兄雖然愛嚇你,但他與你說過,這世上絕無鬼神,隻有心懷鬼祟的人,才會畏懼鬼神,而這恐懼皆因深陷迷霧不知,”盧淩風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你昨日,射出了一箭?”
薛環本還在回憶李伏蟬與他講完鬼故事後,關於無鬼無神的告誡,忽然聽到盧淩風的詢問,立即回過神,道:“是啊,我摔倒的時候,一時情急,便順手射出去了!”
盧淩風看了看薛環手腕間那隱晦的袖箭,那是李伏蟬為了增加薛環的自保之力,特地改進了他那無影針的暗器,做成了袖箭,贈予薛環,盧淩風問道:“早間可曾尋到射出的箭矢?”
薛環一愣,搖了搖頭,“沒有,伏蟬阿兄所做的那箭矢雖然小巧,但我尋遍了院子,都未曾尋到!”
盧淩風聞言,會心一笑,直勾勾盯著薛環,肅聲道:“還不明白嗎?若真是鬼,你那袖箭如何會尋不到!”
薛環仔細一想,忽然激動道:“師父,你是說,那鬼是人,我那一箭射中了他,所以才會尋不到!”
盧淩風點了點頭,隻是可惜道:“嗯,但估計未曾傷到要害,不然,也不會再給他害人的機會了!”
薛環想明白一切,自然大感可惜,盧淩風忽然嚴肅地看向薛環,囑咐道:“薛環,記住,身懷正氣,問心無愧,自然無懼鬼神,你我皆是習武之人,若是失了膽氣,那與引頸就戮,又有何異!”盧淩風想起了那日麵對猛虎怯懦的自己,如今,也隻剩淡然一笑,隻希望薛環日後無所畏懼,莫要步了自己的後塵。
薛環見到師父那嚴肅的神情,立即壓下心中那些恐懼,隻覺一腔勇氣盈滿心間,鄭重道:“師父,徒兒明白了!”
而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雷縣令一臉笑意地走了西廳,剛進門,便高聲道:“哎呀,我聽說盧縣尉答應百姓七日結案,可有此事啊?”
盧淩風看著不懷好意的雷縣令,麵色冷淡,“正是!”
雷縣令笑意更甚,“唉,這種事不用當真,最多也就是失信於民嘛!”
盧淩風雖不喜官場的那一套,可他亦是聰慧之人,立即了然了雷縣令的目的,冷笑一聲,目光冷冷地注視著雷縣令,“自不能!”
雷縣令忽然收斂起笑意,目光緊緊盯著盧淩風,神色忽然嚴肅,壓低聲音道:“不能啊?”
盧淩風端坐的身子忽然站起,那高大的身軀瞬間似山峰一般傾軋而來,雷縣令雖是來找麻煩的,可看著盧淩風那充滿壓迫的身影,也不禁心頭打鼓,隻聽盧淩風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絕不能!”
聽到自己想要聽的話,雷縣令總算回過神,裝作很是為難的模樣,似是在為盧淩風著急,道:“這就不好辦了,若是七日內你沒有抓到凶犯,我可就隻能如實上報了!”
盧淩風頭顱一昂,目光凜冽,高聲道:“不必!盧某自當會辭官,何勞縣令!”
雷縣令看著盧淩風那倨傲的神情,心頭一火,好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諾,當即麵色一冷,卻裝作很是佩服的樣子,大喝一聲,“好!那本縣令就備下一豐盛的酒席,若破了案則慶功,若案情未明嘛,就全當是給縣尉送行!”說完,也不管盧淩風反應,大手一揮,便帶著笑意離去。
葉縣丞也是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帶著虛偽的笑容,行了一禮,“盧兄,七日,七日後見!”
薛環看著兩人得意洋洋離去的背影,滿是不忿,怒道:“師父,他們擺明了就是來看你笑話的!”
盧淩風哪裡不知道,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大門。冷笑一聲,道:“放心吧,為師若真破不了案,那也是我自己的事,隻是這二人,好日子不多了!”
薛環一怔,疑惑地看向自己師父,盧淩風拍了拍薛環的肩膀。樂道:“忘了瑤環是何人嗎?南下監察,可不是玩笑,我臨走時,她可是特意交代,要好好看看這橘縣官場,是何風氣,橘縣官吏,又是何作為,如今看來,橘縣凶案難破,上任縣尉無端辭官,這縣令縣丞,恐怕都脫不了乾係!”
是啊,我們還有瑤環姐姐啊,薛環忽然想起那位雍容而又威儀的女子,心頭頓時一安,如此,便就隻剩下自己師父如何七日破案的問題了,薛環不禁問道:“那師父,這凶手我們該去哪兒抓啊?”
盧淩風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自信一笑,“何須七日,我已經抓到了!”
薛環錯愕不已,不知道自家師父在說什麼,小小的眼睛裡仿佛寫滿了很多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