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聲悠揚婉轉,卻透著一股哀怨與悲傷,賀蘭雪麵容柔美,但此刻卻全無笑容,甚至隱隱有些失意與苦楚。
盧淩風還是順利進了房間,既然來了這秦樓楚館,哪怕是鬼市,這吹拉彈唱的環節自然也少不了。
昔年,賀蘭雪的一手反彈琵琶,可謂技驚四座,滿堂皆歎,一曲終了,紅綃不知其數,當年的賀蘭雪,名屬教坊第一,琵琶之曲便是大師亦心悅誠服。
而如今,再無反彈琵琶,曲聲中更是悲切與憂傷,再無了當年的風華與恣意,今之賀蘭雪,好像真的隻是鬼市幽怨樓中的一位不知名的普通樂姬。
盧淩風正襟危坐,細細聆聽,心中倒是不得不承認,賀蘭雪的確魅力非凡,難怪沙斯那樣的惡賊也對其念念不忘,但,與自家喜君相比,還是稍有不如。
一曲終了,賀蘭雪起身行禮,盧淩風亦點頭回應。
幽怨樓外,琵琶聲亦穿透牆壁,傳到了不遠處的小樓之中,“賀蘭雪處,還真有人來了?”幻天透過微微敞開的窗縫看向幽怨樓處。
“會不會是官府的人?”飛煙聲音低沉,帶著一股尖銳。
霸道猛地起身,身上彎刀鏗鏘作響,緊緊盯著幻天,隻要他一聲令下,他便衝進幽怨樓大殺四方,他早就在這陰暗之地呆的厭煩。
誰知,幻天並無動靜,觀察了一陣,微微搖頭,“彆輕舉妄動,將消息傳給族長,再作接下來的安排。”
眼見不能出手,霸刀麵容一滯,忿忿坐下,嘴中不知在咒罵著什麼,惹來一旁鬼夜的嘲諷,兩人又是一番唇槍舌劍。
而這時,樓頂之上,一身玄衣的李伏蟬正靜靜地盤坐在屋頂,巋然不動的身姿宛如一尊雕像,徹底與黑夜融為一體,常人根本察覺不到。
李伏蟬聽著樓下的嘈雜謾罵,亦關注著幽怨樓內的動靜,同時,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誰知道沙斯還有沒有其他的安排,好在,四下無人,根本沒什麼動靜可以避開李伏蟬的耳目,看來,此處,這四個怪物便是沙斯僅有的安排。
幽怨樓內,賀蘭雪放下琵琶,顯然再無興致,盧淩風卻忽然開口,“我要看你反彈琵琶。”
賀蘭雪撫摸著琵琶弦,頭也未回,臉上的憂傷緩緩隱去,“年紀大了,彈不來了。”
盧淩風卻是露出笑容,似是回憶,侃侃而談,“昔日你在霄雲樓,豔壓群芳,靠的就是反彈琵琶,而,在我眼裡,你一點也沒老,和當年一樣。”
盧淩風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真是仰慕賀蘭雪的風采,這副模樣,若是叫裴喜君見了,也不知道盧淩風要如何費儘口舌了,隻是好在,此處之言,自然傳不得六耳,盧淩風便沒了顧忌。
可他哪裡知道,樓外還有個怪胎,正壓著笑意,津津有味地聽著小屋內的所有動靜呢。
聽聞這話,賀蘭雪卻忽然心中一凜,她雖沒什麼特殊的身份,但她傾心之人的身份,她可是一清二楚,眼前之人,俊朗不凡,氣質更是不俗,即便是出沒秦樓楚館世家公子哥,也不該見過當年的她才對,這年紀相差甚遠。
賀蘭雪回過頭,眼中帶著一絲戒備,看向盧淩風,“聽公子這話,應是故人。”
盧淩風微微點頭,卻讓賀蘭雪戒心更重,“但,我怎麼不記得了,何況你這麼年輕,戲耍我呢吧?”
盧淩風麵不改色,張口便來,“那年我十三歲,隨叔叔來到長安做生意,得見芳容便發誓,以後掙了錢,一定要帶你走。”
“這些年走南闖北,掙了一份家業,便回長安來尋你,誰知,你竟然離開了霄雲樓,我費了好大的勁,花了好多錢,才尋到你。”
盧淩風說的繪聲繪色,仿佛真是情根深種,蘇無名若是在場,必將讚歎,這盧淩風當真是進步神速,如今竟然有了他幾分風采。
而屋外的李伏蟬徹底壓不住笑聲,身形一動,已然來到了幽怨樓的角落中,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叔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硬是被盧阿兄學了個十成十。
但賀蘭雪能被沙斯看上,自然也不是尋常女子,何況,她半生皆在秦樓之中,什麼樣的人未曾見過,盧淩風縱然說的頭頭是道,卻絲毫不曾取信於她。
但,既然人來了,賀蘭雪大概也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值得彆人惦記的,那麼,便也不會輕易轟走盧淩風,隻是輕笑一聲,滿不在意,“我都快當真了。”
盧淩風趕緊接上,“就是真的,那一年,平康坊舉辦群芳會,善舞的胡姬古力,善歌的湘女柔環,都很出眾。”
盧淩風忽然語調拔高,神色激動,笑容更甚,“但最後還是你,以一手反彈琵琶,奪取花魁,那一天,我一直在座下看你。”
賀蘭雪深深看了一眼盧淩風,繼而露出笑容,笑聲中帶著絲絲嘲弄,隨即轉身從櫃子中取出了一卷書,遞到了盧淩風眼前,“公子,是看到了這卷書吧。”
盧淩風的笑容微微一僵,那卷書他一眼便認了出來,不是沙斯傳又是何物,心中暗罵,這杜銘,不是說賀蘭雪根本不曾出門嘛,這沙斯傳又是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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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淩風眼睛一轉,思維迅速飛轉,最終站起身,略帶疑惑,“此書,好像是違禁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