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雨勢愈加磅礴,但此刻的幽怨樓,卻顯得格外耀眼,那燈火通明之感幾乎在每一個人眼中閃爍。
除了賓客,凡是出現在樓內外的人,俱不是簡單之輩,雨夜黯淡無光,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看清那劃破夜色的木鳥。
因為此刻,那木鳥之上,竟還站著一位身著白袍之人,如此顯眼,似乎深怕旁人看不見他。
杜銘與手下的雍州捕手俱是心中一凜,“長史,是沙斯!”杜銘身側的捕手語氣低沉,卻有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杜銘握緊了手中橫刀,十二年了,這個等待了十二年的凶犯總算是露麵了,他的眼裡同樣露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但他很快壓製下來,“彆急,等裡麵的人傳信,再動手!”
人既已經現身,那便注定了這一次,他插翅難逃,等了十二年,不急於這一時三刻,決不能出錯,杜銘死死按住那躁動的心緒。
“你等在此守好,若出意外,直接射殺沙斯。”杜銘最後作出交代,帶著一隊人馬,不動聲色地朝著幽怨樓摸去。
木鳥再動,白袍之人一個起落,身子便已經出現在賀蘭雪房間的窗外,二話不說,翻窗直入。
李伏蟬身法無雙,行走之間如鬼似魅,早已不知何時潛入了賀蘭雪的屋內,此刻,正橫臥房梁之上,靜靜地看著楊稷享用美食。
而賀蘭雪無心此事,正焦急地等待著某人,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闖入房間,楊稷見狀,心中一驚,正要高呼,那白袍身影卻似風一般席卷而來。
賀蘭雪眼見來人,雖還不曾看清麵容,但聰慧如她已然猜出了來人的身份,今日,本就是他們約定的日子。
而一進門,賀蘭雪便見到那人衝向了楊稷,這兩日,楊稷送來的東西比她在這鬼市幽怨樓三年來收到的東西都要多,縱然知道楊稷是盧淩風遣派來的人,但畢竟是個孩子,賀蘭雪並非沙斯那般窮凶極惡之人,連忙低呼喊,“彆傷他性命!”
白袍人身形一頓,手中本欲出鞘的橫刀頓時收起,手掌翻飛,直切楊稷脖頸,欲將楊稷擊昏。
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悠悠傳來,驚得來人與賀蘭雪幾乎魂飛魄散,這房間內怎麼還會有其他人!?
“此生未做過梁上君子,倒是為了你,窩了一次梁,沙斯,你也該知足了。”
兩人隻覺眼前一花,一道英武挺拔的不知如何出現在了楊稷身側,目光如劍,正透過來人的麵具,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李伏蟬忽然露出了笑意,“王元通,終南山那般大,也容不下你,大晚上的還要跑到這鬼市來嗎?”
白袍之人那唯一露出的雙眼,明顯流露出了震驚之色,雖然短暫,卻難以瞞過李伏蟬的眼睛,“怎麼,沒想到,我們猜出了你的身份。”
賀蘭雪的雙眸中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她並不知道王元通是誰,但她早就猜到沙斯定然換了麵容,改了身份,或許,正是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口中的王元通。
白袍之人並未開口,雖心中有片刻的慌亂,但很快便穩定下來,來不及多想,但認出來了又如何,隻要離開這裡,他們又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的身份,顯然,甫一見麵,他便已經認出了李伏蟬的身份。
而就在李伏蟬現身屋內之時,樓下終於開始了出現了亂子,一個胡人裝扮的賓客忽然掀翻了身前案幾,暴喝一聲,“殺,救賀蘭雪!”
話音落下,場間頓時亂作一團,今日的幽怨樓,賓客尤為之多,沒想到,竟有半數皆是沙斯之人,那四個怪物潛伏鬼市,以寶易寶,還真叫他們搭上了些許關係。
鬼市之中,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不少窮凶極惡之徒皆隱匿於此,鬼市深處,有一酒莊,名喚黃泉,專門收容惡匪盜賊,於此處商討打家劫舍,殺人越貨之事,而酒莊之主,在江湖之中有一諢名,閻王追。
閻王追,號稱閻王也追不上,如此名號,狂妄唬人,可惜,也不過是隻能蝸居龜縮鬼市一介盜匪,於江湖而言,根本上不得台麵。
但僅限於長安鬼市,於沙斯一行人而言,卻是最好的合作對象,因易寶之故,幻天搭上了這條線,銀錢開道,倒還真通過閻王追吸引來了不少亡命之徒,如今,這幽怨樓除了沙斯的人,便全是見錢眼開的惡匪之流,拿錢辦事,如今,卻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命去花這個錢了!
盧淩風眸光一顫,瞬間散發著銳利的光芒,伏蟬果然沒有說錯,那群人當真召集了這般多雜碎,場間紛亂,賓客四散,全是打砸喊殺之聲。
除了那些貌似異域之人,還有那些模樣怪異,滿麵凶惡的鬼市盜匪,他們儘數朝著樓上湧去,而也就在此時,幽怨樓的掌櫃攜著夥計紛紛亮出武器,對著洶湧而來的敵人撲去,隻是他們的人數,此刻遠遠不及沙斯的準備。
有甚者,早已知曉盧淩風的身份,那刀光劍影不由分說,便朝著盧淩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