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整個人都麻了。
他覺得自己穿越過來後,世界觀就在被反複敲碎、重塑,然後再敲碎。
先是被人一頓胖揍,然後是金手指係統,接著又是裝備板甲大劍,可以近距離硬接火器射擊的超能罐頭兵,現在連‘國際縱隊’都蹦出來了。
這幫明顯是‘康米主義’或者‘安那其主義’的左翼戰士,怎麼會和薩克森帝國這種一看就是右翼軍國主義的封建帝國攪和到一起?
這世界線的走向也太離譜了,簡直就像是讓威廉二世和列寧手拉手一起唱《馬賽曲》一樣,充滿了魔幻現實主義色彩。
莫林腦子裡的漿糊還沒攪勻,就被身邊的鐵罐頭士兵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大部隊撤離。
他現在渾身疼得厲害,根本沒多餘的精力去深究這個世界的意識形態問題。
眼下,還是先活命要緊。
隊伍在夜色中穿行,很快就撤到了塞維利亞城外的郊區。
在一片濃密的灌木叢後方,幾台造型看起來相當複古的軍用卡車停在暗處。
旁邊還有不少自行車和高頭大馬,一些留守的士兵正牽著馬,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整個場麵,透著一股一戰時期特有的、工業與農業混合的古怪氣息。
眾人抵達後沒有片刻耽擱,莫林、馬肯森中將,以及救出來的幾名傷員,連同那幾個穿著重甲的鐵罐頭士兵,都被優先安排上了幾輛卡車的後拖鬥。
其餘的薩克森士兵和國際縱隊的武裝人員,則利索地跨上戰馬或是蹬上自行車。
隨著一陣發動機的轟鳴和馬匹的嘶鳴,這支混編隊伍便浩浩蕩蕩地朝著遠離城區的方向疾馳而去。
卡車的拖鬥裡沒有座位,莫林隻能和馬肯森中將一起,半躺在鋪著一層乾草的冰冷鐵板上,隨著車輛的顛簸而晃動。
他借著月光,偷偷打量著身邊的這位中將。
馬肯森的臉色很差,嘴角的血跡已經凝固,但他依舊挺直著腰板,目光銳利地盯著拖鬥外飛速掠過的夜景。
莫林注意到,這位中將的視線,偶爾會落到自己身上,那眼神裡似乎多了些什麼,不再是之前那種純粹的上級對下級的審視。
正當莫林努力回憶著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想搞清楚自己和這位中將到底有什麼交集時,馬肯森卻突然開口了。
“上一次見你,是在德累斯頓的酒會上。”
馬肯森的聲音有些滄桑,他沒有看莫林,視線依舊投向遠方。
“那時候的你,和那些家道中落的貴族子弟沒什麼兩樣,靠著祖輩的蔭庇混日子,眼神裡隻有空洞和麻木。”
莫林聞言,表情微微一動,他發現這位將軍似乎和這具身體的原主......或者說和原主的祖輩是舊相識了。
“但今天,你的表現讓我有些意外。”
馬肯森終於轉過頭,目光如炬地看著莫林。
“我原本以為,布列塔尼亞人的拳頭落到你臉上,不出三下,你就會把所有知道的都吐出來。”
莫林扯了扯嘴角,沒吱聲。
他能說什麼?說自己當時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說自己腦子裡想的都是“你們打死我算了,趕緊的,彆耽誤我投胎”?
這話要是說出來,估計這位中將能當場把他從卡車上踹下去。
馬肯森似乎將莫林的沉默當成了某種默認,他點了點頭,語氣中竟帶上了一絲讚許。
“看來,你的血管裡還流淌著你父輩的血,那份屬於薩克森軍人的血性,隻是被你過去那些糜爛的生活給掩蓋了太久。”
然而,馬肯森接下來的話,卻讓莫林心裡‘咯噔’一下。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因此降低對你的要求。”
中將的語氣重新變得冰冷,甚至帶上了一絲不加掩飾的怒意。
“就在軍事觀察團出發的前一天,一封從國內發來的電報,越過層層指揮係統,直接送到了我的桌上。”
“有那麼一位神通廣大的‘貴婦人’......”
馬肯森在說這個詞的時候,明顯加重了語氣,其中滿是鄙夷與不屑。
“她希望我能‘照顧’一下你,最好是把你調到後方的某個文職崗位上,確保你的安全。”
說到這裡,馬肯森發出一聲冷哼,他忍著傷痛強行支起身子湊近了一些,幾乎是貼著莫林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以為軍隊是什麼地方?是她家的後花園還是療養院?!”
“我最痛恨的就是這種把軍隊當成鍍金場所的蛀蟲!還有那些試圖用裙帶關係乾涉軍事指揮的蠢貨!”
他死死地盯著莫林,那份壓迫感幾乎讓莫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