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湯在鍋裡咕嘟咕嘟翻滾著,濃鬱的香氣彌漫在安家的小院裡,是冬日裡難得的暖意和富足。
但這香氣此刻卻像一根無形的刺,紮在剛進門的安紅英心上。
她抱著瘦小的女兒,眼珠子不受控製地往外瞟,喉嚨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
邵鐵成走到灶屋更是誇張地吸了吸鼻子,滿臉堆笑地奉承:“娘,您這手藝真是絕了!紅英坐月子那會兒要有這湯水,奶水指定足!”
安母心裡明鏡似的。
臉上卻淡淡的,隻招呼他,“進屋吧,堂屋暖和。素素在裡屋歇著,孩子剛睡著,動靜小點。”
這話帶著不容置疑的提醒。
安母盛出來一碗骨湯先讓女婿給閨女端屋裡去。
安紅英抱著孩子在堂屋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屋裡明顯比她那冰冷的婆家暖和多了,炕也燒得熱乎,可她心裡卻堵得慌。
她掃視著收拾得乾淨利落的屋子,再看看自己懷裡因為饑餓和冷而有些蔫蔫的女兒,一股強烈的委屈和不平湧了上來。
憑什麼林素素就能舒舒服服坐月子,有肉吃有湯喝,孩子養得白白胖胖?
自己生了個丫頭,就得在婆家受氣,連口像樣的都吃不上?!
邵鐵成搓著手,湊到安母身邊,壓低了聲音:“娘,您看紅英這身子骨……奶水實在是不行,孩子餓得直哭。
這大老遠抱回來,就是想讓她在您這兒養兩天,吃點好的,補補身子,孩子也能跟著沾點光不是?
您這兒骨頭湯、豬肉啥的都有……”
他暗示得再明顯不過了。
安母心裡那點因為閨女回來而升起的不舍,瞬間被這赤裸裸的算計衝淡了。
她停下攪動湯勺的手,轉過身,正色看著女婿,也掃了一眼堂屋的方向。
安紅英豎著耳朵聽著。
“鐵成,紅英!”
安母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少見的堅決。
“你們回來看看,娘歡迎。但住下,不行。”
“娘!”
安紅英騰地一下站起來,朝著屋外聲音尖利。
“為啥不行?這還是不是我家了?我回娘家住兩天怎麼了?林素素能住,我就不能住?”
“你給我小點聲!”
安母厲聲喝止,緊張地看了一眼裡屋的門簾,生怕吵醒了孩子和林素素。
“你弟妹在坐月子!四個孩子,哪個離得了人?
我一天到晚腳不沾地,伺候大的照顧小的,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你回來住,我拿什麼伺候你?拿什麼給你做小灶?再把你弟妹氣出個好歹,我怎麼跟青山交代?怎麼跟老林家交代?”
安母的話像連珠炮,砸得安紅英臉色發白。
“哼,一年到頭不見你給我送點東西,成天回來打秋風!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
她沒想到自己娘拒絕得如此乾脆,還把林素素抬出來當擋箭牌。
“你就是偏心!眼裡隻有你兒媳婦和你孫子孫女!”
安紅英眼圈紅了,帶著哭腔控訴。
“我這個閨女在你心裡啥都不是了是吧?我在婆家過得是啥日子你知道嗎?我連口肉湯都喝不上!
我生的閨女就不是你外孫女了?”
“你過得啥日子?”
安母又心疼又氣惱。
“那是你自己選的婆家!你婆婆苛待你,你男人護不住你,你回來跟我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