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縱深地帶的地形遠比前線更為複雜。
茂密的叢林、起伏的丘陵以及縱橫交錯的河流,構成了天然的屏障。
這裡雖非一線,但巡邏隊的密度和監控設備的覆蓋程度卻絲毫不低,顯示出紅軍對後方安全的重視。
蘇寒如同融入了這片土地的一部分。
他放棄了所有可能產生噪音的裝備,僅依靠指北針、記憶中的地圖以及遠超常人的環境感知力前進。
他遇到的第一道關卡是一支五人紅軍巡邏隊。
蘇寒提前數十米便看到了哨兵的身影。
他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貼附在一處陡峭的土坡背麵。
呼吸降至最低,連心跳似乎都緩慢下來。
巡邏隊從他頭頂上方談笑著走過,絲毫沒有察覺腳下咫尺之遙便潛伏著致命的“敵人”。
越過巡邏線後,是一片開闊的灌木叢。
這裡視野良好,但也極易暴露。
蘇寒沒有選擇快速通過。
而是利用灌木的陰影,采取低姿匍匐的方式,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動。
尖銳的石塊硌著他的胸膛,昆蟲在他耳邊飛舞。
但他眼神依舊冷靜,動作穩定得如同機械。
花費了近二十分鐘,他才安全穿過這片不足五十米的開闊地。
隨著不斷深入,技術警戒設備開始出現。
蘇寒敏銳地發現了一處隱藏在樹冠中的微型運動傳感器。
他沒有試圖破壞,那會觸發警報。
他仔細觀察著傳感器微弱的掃描節奏。
在其轉向另一側的瞬間,如同獵豹般猛然竄出,精準地越過了探測區域。
整個過程不到兩秒。
巡邏隊的路線和間隔、傳感器的類型和布設規律、甚至是通過觀察紅軍後勤車輛的輪胎痕跡和塵土新鮮度,來輔助判斷重要節點的方位。
他不斷修正著自己的滲透路線,選擇那條最隱蔽、最出乎意料的路。
在一次短暫休整時,他通過加密的單兵通訊器,接收到了來自後方指揮部斷斷續續的訊號。
“虎嘯…已按計劃…吸引沿岸…火力…”
“鷹巢…與狼群…糾纏中…一切…順利…”
林虎和周默正在忠實地執行著“明修棧道”的任務。
蘇寒回複了簡短的確認信號,便再次關閉通訊,將自身徹底隱匿於寂靜之中。
與此同時,紅軍“利刃”殘部臨時集結點。
沙暴煩躁地踱著步。
獵鷹小隊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騷擾讓他不勝其煩。
這些藍軍特種兵打法靈活,一擊即走,絕不戀戰,明顯是在拖延和消耗。
“獨眼,你覺不覺得有點不對勁?”
沙暴停下腳步,看向一直沉默盯著地圖的獨眼,“獵鷹這麼拚命地纏住我們,龍鯊在水上鬨出那麼大動靜,他們想乾什麼?總感覺像是在掩蓋什麼。”
獨眼抬起頭,那隻獨眼中閃爍著狐疑的光芒:“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按照常理,他們昨晚損失不小,今天應該轉入休整防禦才對。如此反常的主動,必然有詐。”
他走到簡易的沙盤前,手指點在幾個關鍵位置:“他們可能的目標……我們的後勤樞紐?炮兵群?或者是……正在重新建立的前線指揮節點?”
沙暴皺著眉頭:“這些目標都值得他們冒險。但我們加強了這些地方的防衛,他們想得手沒那麼容易。”
“除非……”
獨眼的手指緩緩移動,最終停留在了沙盤上紅軍陣營最核心的區域——那個代表最高指揮部的符號上,“他們的目標,是這裡。”
沙暴先是一愣,隨即嗤笑出聲:“你瘋了?就憑他們現在那點人手,想去動總指揮部?蘇寒再厲害,也不可能帶著一群殘兵敗將穿過我們層層防線去斬首!”
“如果……不是帶著一群人呢?”
獨眼的聲音低沉下來,“如果,隻是他一個人呢?”
帳篷內瞬間安靜下來。
沙暴臉上的嗤笑僵住了。
他回想起昨夜蘇寒單槍匹馬端掉龍豹指揮部的那一幕。
那股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和淩厲無匹的攻勢,讓他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蘇寒……他真敢這麼乾?”沙暴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動搖。
“他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
獨眼深吸一口氣,“我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立刻將我們的懷疑上報總指揮部,建議他們進一步提升警戒級彆,尤其是對單兵或小股部隊滲透的防範。”
“好!”沙暴不再猶豫,立刻命令通訊兵聯係總指揮部。
然而,他們的警告雖然引起了紅軍最高指揮部一定的重視,加強了外圍巡邏和哨卡。
但指揮部內部的主流意見依然認為,藍軍在經曆昨夜激戰後,無力組織如此深遠和冒險的斬首行動。
更大的可能還是在正麵或側翼尋求突破。
龍鯊的猛攻和獵鷹的糾纏,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
蘇寒並不知道沙暴和獨眼已經隱約猜到了他的意圖。
此刻,他正麵臨滲透以來最大的挑戰。
一條寬闊的河流擋住了去路。
這是通往紅軍指揮部區域的最後一道天然屏障。
河對岸地勢升高,隱約可見紅軍設置的觀察哨。
橋梁肯定有重兵把守,泅渡則容易暴露在觀察哨的視野下。
蘇寒潛伏在河邊的蘆葦叢中,仔細觀察著。
河水湍急,對岸的哨兵每隔一段時間會用探照燈掃視河麵。
他計算著探照燈掃過的間隔和哨兵巡視的規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他必須在天亮前完成滲透,白天的行動將更加困難。
終於,他等到了一個機會。
兩名哨兵換崗,有短暫的交流時間,探照燈的規律也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空檔。
就是現在!
蘇寒如同水獺般悄無聲息地滑入冰冷的河水中,沒有激起太大的水花。
他利用一根提前準備好的空心蘆葦杆保持呼吸。
整個人完全沒入水下,僅靠強大的肺活量和肌肉力量,對抗著湍急的河水,向著對岸潛去。
冰冷刺骨的河水侵蝕著他的體溫。
水下暗流拉扯著他的身體。
但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前進!
幾分鐘後,在對岸哨兵再次將探照燈掃過來之前,蘇寒的身影如同幽靈般從河邊的淤泥中緩緩升起。
迅速隱沒在對岸濃密的灌木叢中。
他成功渡過了最後一道天然屏障。
紅軍最高指揮部,已經近在咫尺。
淩晨四點三十分。
正是一天中人最為困頓、警惕性最低的時刻。
天色依舊濃黑如墨,隻有東方天際透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灰白。
蘇寒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悄無聲息地移動在紅軍指揮部外圍的林地邊緣。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穿透黑暗,牢牢鎖定在前方那片燈火通明、戒備森嚴的營區。
那裡,就是紅軍的心臟——最高指揮部。
硬闖無異於自殺。
即便以他的身手,麵對層層設防、重兵把守的指揮核心區,成功的幾率也微乎其微。
他需要的是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合理靠近甚至進入核心區域的身份。
他的耐心得到了回報。
機會,出現在一輛風塵仆仆的軍用吉普車上。
車子在靠近指揮部外圍的一處臨時檢查站停下。
車上跳下兩名穿著紅軍作訓服的士兵,看起來是剛執行完外圍巡邏或通訊任務歸來。
其中一人走向檢查站進行登記,另一人則走到車旁,借著昏暗的車燈,低頭整理著自己有些鬆散的武裝帶,嘴裡還低聲抱怨著夜間的寒冷。
就是現在!
蘇寒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鬼魅,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如同捕獵的豹子,從側後方的陰影中驟然撲出。
一手精準地捂住那名士兵的口鼻,另一手的手刀迅捷而有力地切在其頸側動脈上。
士兵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便眼前一黑,軟軟地癱倒下去。
蘇寒迅速將他拖入旁邊的灌木叢深處。
動作麻利地剝下他的外套和褲子,快速套在自己身上。
紅軍士兵的作訓服還帶著夜露的濕氣和原主人的體溫,穿在蘇寒身上略顯緊繃,但足以在昏暗光線下蒙混過關。
他仔細檢查了從士兵身上搜出的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