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滑過喉嚨,滋潤了因疲憊而乾澀的聲帶,也讓他飛速運轉的大腦稍微冷卻。
他放下水杯,目光平靜地看向趙建國,那雙經曆過生死搏殺、見證過戰場奇跡的眼睛裡,沒有對升遷的渴望,也沒有對未來的迷茫,隻有一種洞悉本質的清醒。
“首長,”蘇寒緩緩開口,聲音沉穩,“獵鷹很好,龍鯊也很好。我們粵州軍區的特種部隊,單兵素質和團隊協作,經過這次演習的檢驗,已經站在了全軍前列。”
趙建國點了點頭,這是事實。
若非如此,藍軍也無法在紅軍占據兵力優勢的情況下最終取勝。
“但是,”蘇寒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銳利起來,“首長,您不覺得,我們……乃至我們全軍目前的特種部隊建設和訓練模式,依然存在一個巨大的盲區嗎?”
“哦?盲區?”趙建國身體微微前傾,來了興趣,“說說看。”
蘇寒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臨時辦公室的牆壁,看到了更遠的地方:“我們所有的訓練、所有的戰術推演,包括這次跨軍區演習,本質上還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我們熟悉彼此的戰法,了解彼此的思維模式,甚至清楚對方指揮官可能做出的決策習慣。我們是在一個相對封閉的體係內進行對抗。”
“然而,未來的戰場,我們可能麵對的敵人,絕不會是我們自己人。他們擁有截然不同的裝備體係、戰術思想,甚至是完全迥異的作戰文化。我們對他們的了解,往往停留在紙麵情報和有限的模擬上,缺乏那種刻入骨髓的‘手感’。”
趙建國的神色凝重起來,他隱約抓住了蘇寒想表達的核心。
蘇寒繼續道:“我記得看過一些外軍資料,像M國等軍事強國,他們很早就建立了專門的‘假想敵部隊’,或者稱之為‘侵略者中隊’。這支部隊從裝備、編製到戰術思想,完全模擬他們潛在的最主要對手。”
“他們在日常訓練中,扮演藍軍(外軍),與本國的主力紅軍部隊進行高強度的、貼近真實的對抗。隻有這樣,才能在和平時期,最大限度地錘煉部隊應對真實威脅的能力。”
他頓了頓,看著趙建國眼中閃爍的光芒,拋出了最終的想法:“首長,我們粵州軍區,能否敢為人先,組建一支這樣的部隊?一支完全模擬外軍最強輕步兵戰術、甚至吸納其思維模式的‘磨刀石’部隊?”
“它的存在意義,不是為了在演習中取勝,而是為了用最殘酷、最真實的方式,磨礪我們所有一線部隊的鋒芒!讓我們的戰士在真正走上戰場之前,就熟悉‘敵人’的呼吸和心跳!”
辦公室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趙建國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輕響。
他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蘇寒提出的這個構想,格局太大了!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一支特種部隊,而是一個戰略級的練兵平台!
它觸及到了軍隊訓練體係的核心!
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真的能建成這樣一支部隊,並且有效運轉,那麼粵州軍區所有與其交過手的部隊,戰鬥力都將得到質的飛躍。
在未來可能發生的衝突中,能更快地適應戰場,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但困難也同樣巨大。
首先是政策層麵,組建這樣一支部隊是否需要更高層的批準?
其次是對外軍情報的搜集、消化和轉化,需要投入巨大的資源。
再者,這支部隊的成員選拔標準是什麼?
他們必須既是頂尖的軍人,又是優秀的學生和演員,能夠真正理解並“成為”敵人。
最後,如何確保這支部隊在模擬外軍的同時,保持絕對的政治忠誠?
風險與機遇並存。
趙建國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蘇寒:“你這個想法……很驚人,也很大膽。告訴我,如果讓你來牽頭組建這樣一支部隊,你需要什麼?”
他沒有問蘇寒願不願意,而是直接問需要什麼。
因為他從蘇寒的眼神中已經看到了答案——這才是蘇寒真正想做的事情!
蘇寒似乎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回答得條理清晰:
“第一,最高級彆的授權和保密權限。這支部隊的性質決定了它必須是一把隱藏在鞘中的利刃,它的存在、編製、訓練內容都需要高度保密。”
“第二,一個獨立的、設施完善的基地。最好能模擬多種地形環境。”
“第三,資源傾斜。我需要權限調用全軍乃至相關研究機構關於外軍,特彆是其主要假想敵的裝備、條令、訓練大綱等一切可獲取的資料。必要時,可能需要一些‘特殊渠道’獲取信息。”
“第四,人員選拔的絕對自主權。我需要從全軍範圍內挑選最適合的人,他們可能性格古怪,可能在某些方麵有缺陷,但必須擁有極強的學習、模仿和適應能力,以及一顆為了磨礪戰友而不惜‘遺臭萬年’的強大心臟。”
“第五,時間。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可能需要兩三年,甚至更長時間來搭建框架、摸索模式、形成戰鬥力。”
趙建國聽完,沉吟了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好!這件事,我親自來推動!我會立刻向軍區黨委,乃至向更高層提交報告!”
“蘇寒,你回去後,先把你的想法形成一個詳細的書麵方案,越具體越好!在正式命令下來之前,你還有一個任務。”
“你需要去國防科大進修一段時間,畢竟,你是提乾的,不是正經的從軍校畢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