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汀煙指尖微鬆,那枚價值連城的紫玉葡萄自她纖纖玉指間無聲滑落。
啪嗒——
一聲脆響,它砸在下方潔白的玉盤上。紫紅色的汁液如濃血般迸濺,驟然在玉盤上暈開一片刺目而猙獰的“血跡”。
“小姐,青蛇和靈狐他們……”侍女聲音發顫,小心翼翼地開口。
“廢物。”朱汀煙冷冷吐出兩個字,像丟棄穢物般截斷了她的話。她甚至懶得抬眼,“三個金仙中期,拿不下一個丹田被封的虛仙雜役,反被打得如喪家之犬。”她語氣裡的鄙夷如有實質,冰錐般刺人,“還有臉逃回來?”
她略一停頓,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波動:“那個叫暴熊的,找個煉丹師吊住他那口氣,彆讓他肮臟的血汙了我的藏嬌苑。至於青蛇和靈狐……”
她終於抬起眼,目光掃過侍女,令其如墜冰窟:“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就自己滾進萬蛇窟。”
侍女渾身一顫,慌忙躬身:“是,小姐!”
朱汀煙的目光落回那麵已恢複平靜的水鏡。光滑的鏡麵映出她完美無瑕的容顏,卻再也照不出方才那場她默許的驚心搏殺。
“幻獸林狩獵的日子,”她話鋒陡然一轉,聲音裡注入一絲奇異的慵懶,尾音微微上揚,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期待,“快到了吧?”
侍女心頭猛震,立即應道:“回小姐,依您原先定的日子,就在三日後。”
“嗯。”朱汀煙唇角彎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如同毒蕊初綻,“傳令下去,讓他們好生準備。”
她頓了頓,目光似已穿透水鏡,落向藏嬌苑深處,聲音輕柔卻字字寒徹:“苑裡所有‘能動’的,一個不落,全都帶上。”
她刻意加重了“能動”二字,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盤。
侍女背脊瞬間被冷汗浸透,深深垂首:“遵命!”
朱汀煙不再言語,重新慵懶地倚回軟榻,緩緩闔上那雙足以傾倒眾生的眼眸。長睫在她眼下投下兩彎濃密的陰影,如同棲息的墨蝶。
無人能窺見她心湖深處翻湧的究竟是何種暗流。
是對那具銀灰身軀裡遠超預期的恐怖力量更深的好奇與貪婪?
是對雷雨田頑石般不解風情的累積的惱怒?
抑或……是對即將到來的狩獵,已然編織出了更危險、更……有趣的局?
三日之期,轉瞬即至。
當第一縷慘白的天光撕裂宣望城厚重的雲層,朱府深處一扇玄鐵大門轟然洞開。
低沉的獸吼與清越的鸞鈴交織,撕裂黎明死寂。
三頭通體覆蓋冰藍鱗片、頭生獨角、背展雙翼的“玉鱗蛟馬”,牽引著一架華美至令人窒息的巨大輦車,緩緩駛出。
輦車通體由溫潤暖玉髓雕琢而成,車壁鑲嵌流轉星輝的寶石,垂下的珠簾細密如雨,每一顆都氤氳著純淨仙氣。
車轅上,繁複的防禦符文明滅不定,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朱汀煙端坐輦車深處,月白紗衣在朦朧天光下流淌著清冷光澤。她眼簾微垂,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赤紅如血的玉佩,神色淡漠,如神隻垂眸。
輦車兩側及後方,藏嬌苑中那些“能動”的男修,如同最耀眼的儀仗,禦風而行。
青蛇依舊陰柔俊美,隻是麵色蒼白了幾分,眼底藏著未散的驚悸與更深的怨毒,身姿卻強撐著風流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