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田和癩疙包剛交完學費,一路互相笑罵推搡著往教室走。樓梯口還沒到,就聽見上麵傳來一聲極其囂張的吼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狗:
“誰他媽的叫雷雨田?!給老子滾出來!”
這腔調,火藥味十足,明顯是來找茬的。
癩疙包腳步一頓,肥胖的臉上小眼睛一眯,瞥向身旁的雷雨田,語氣帶著幾分鄙夷和好奇:“嗯?雷子,你他媽又悄摸兒得罪哪路神仙了?這指名道姓的,來者不善啊。”
雷雨田也是一頭霧水,沒好氣地回道:“放屁!老子這幾天腳都沾地,哪有空去得罪人?我他媽都不知道是誰。”
“那現在咋整?”癩疙包探頭往樓梯上方瞅了瞅,聲音壓低了點,“聽這動靜人不少。你要不要先戰略性轉移一下?萬一真動起手來,老子這身膘……估計也扛不住多久,未必能護你周全。”
令雷雨田大為意外的是,平日插科打諢的癩疙包此刻竟沒有秒慫,話語裡反而透著一股要為兄弟出頭的義氣。
雷雨田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見這胖子臉上雖然有點虛,但眼神裡卻沒有退縮的意思,心裡微微一暖。他搖搖頭:“躲什麼躲?老子又沒做虧心事。先上去看看是哪條瘋狗在亂叫,到底是什麼事再說。”
癩疙包似乎也沒料到雷雨田會這麼剛,愣了一下,隨即重重點頭:“行!聽你的!不過咱可說好了啊,萬一形勢不對,你看我眼色,我往前一頂,你就趕緊撒丫子跑。老子皮厚肉糙,挨幾下揍就當減肥了。”
雷雨田將信將疑地看了看他這一身顫巍巍的肥肉,抬腳繼續往上走。
剛踏上樓梯轉角,就看到上麵黑壓壓圍了一群人,氣氛緊張。
隻見他們班那個平時在籃球場上霸氣側漏、走路都帶風的體育委員張峰,此刻正彎著腰,在一個穿著名牌、相貌英俊的青年麵前點頭哈腰,那副諂媚卑微的樣子,簡直比搖尾乞憐的哈巴狗還不如。
“啊!汪少,您看,那就是我們班的雷雨田。我剛還正說要去找他帶過來見您呢,這下巧了,他自己回來了。也省得您久等!”張峰指著剛上來的雷雨田,語氣討好得令人作嘔。
雷雨田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他和這個張峰井水不犯河水,幾乎沒什麼交集,這混蛋明知對方來者不善,居然主動出賣隊友?真特麼妥妥是個當漢奸的好料子!
那被稱為“汪少”的英俊青年根本沒搭理身邊諂媚的張峰,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直射向雷雨田,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你就是雷雨田?”
雷雨田剛“啊”了一聲,還沒等問出口“有何貴乾”,身旁的癩疙包竟猛地一個跨步,那兩百多斤的身軀如同一堵厚實的肉牆,結結實實地擋在了雷雨田身前,幾乎把他整個人都遮沒了。
癩疙包甕聲甕氣地朝著那汪少吼道:“找雷雨田什麼事?跟胖爺我說!”
那汪少顯然沒料到會突然冒出這麼個胖子擋橫,愣了一下,帶著幾分戲謔問:“哦?你能代表他?”
癩疙包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能!但有什麼事,你先跟老子說,老子先給他扛一波。”
“好!有種!”汪少似乎被這胖子的莽勁逗樂了,朝他比了個不知是讚賞還是嘲諷的大拇指,隨即臉色一沉,冷聲道,“就是你們兩個,在到處散布謠言,敗壞易語兒的名聲?沒想到還挺講義氣。行,跟我們走一趟吧,學校裡不方便,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一聽到易語兒的名字,癩疙包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頓時露出極其鄙夷的神色,用小眼睛上下打量著汪少,揶揄道:“哦——!搞了半天,原來是易師姐的資深舔狗啊!怎麼著?我兄弟雷子睡了易語兒,戳到你肺管子了?讓你急眼了?”
“癩疙包!你他媽給老子閉嘴!”雷雨田一聽這死胖子口無遮攔,頓時沒好氣地把他往旁邊一推,“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老子跟語兒那是兩情相悅、真心相愛!怎麼從你嘴裡說出來就變得這麼難聽?跟老子是個騙色渣男一樣!”
“我日你妹!愛不愛的老子不知道。”癩疙包被推得一個趔趄,順勢又一把箍住雷雨田的脖子,嚷嚷得更大聲了,“反正你特麼就是把易語兒給睡了。老子哪句話說錯了?事實還不讓說了?!”
雷雨田被他箍得直翻白眼,用力拍打他的粗胳膊:“你他媽是沒說錯!但你能不能先鬆開?這他媽還有這麼多外人看著呢!老子不要麵子的啊?!”
汪少那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這正主還沒動手呢,這倆活寶倒先內訌起來了。
但兩人這番“睡沒睡”、“愛不愛”的對話,尤其是“睡了”這個詞被反複強調,像一根根鋼針紮進汪少的耳朵裡,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
“打!!”汪少英俊的臉龐瞬間扭曲,再也維持不住那點風度,朝著身後的人歇斯底裡地怒吼,“給老子往死裡打!特彆是那個嘴賤的死胖子!打爛他的嘴!”
癩疙包一聽,也顧不上和雷雨田內訌了,趕緊鬆開他,雙手一張,深吸一口氣,那肥胖的身軀仿佛又膨脹了一圈,如同護犢的母雞般,朝著衝過來的六七個人主動迎了上去!
他對那些朝著自己臉上、身上招呼過來的拳頭幾乎不管不顧,憑借著噸位優勢,猛地一個野蠻衝撞,雙臂一張,竟一下子將衝在最前麵的三四個人攔腰摟抱在一起,憑借體重死死絆住了他們。
“雷子!快跑啊!跑!”癩疙包一邊硬扛著雨點般的拳頭,一邊艱難地扭頭朝著雷雨田大喊。
然而,對方人實在太多,第一波被癩疙包攔住,立刻又有四五個人靈活地繞過這團混亂,直撲後麵的雷雨田。
癩疙包看得大急,還想再喊,可一句話沒喊完,一記重拳就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嘴巴上。
“噗!”癩疙包痛哼一聲,嘴角立刻破裂,鮮血混著口水就淌了下來,染紅了他的下巴和前襟。
雷雨田原本還存著幾分看戲的心思,想看看這癩疙包到底是真義氣還是假豪邁。
此刻看到他為了護著自己,被人打得口鼻竄血卻仍死死抱著人不放,心中猛地一熱,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和怒火“噌”地竄起。
這個兄弟,沒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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