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對阿勒坦縣城談不上特彆熟悉,隻是到阿爾泰山勘探工作的時候經過兩次,逗留過數日。
而且,於他而言,那是幾十年前的記憶。
他隻是比起不少內地人,更了解北疆的風土人情而已。
找了路邊的維民大叔詢問了兩個旅社的位置,發現這兩個旅館距離縣城中心並不是太遠,他領著武陽順著維民大叔指點的路徑邊走邊看,尋了過去。
首先去的是阿依娜旅館。
北疆很多旅館、餐館的名字,都是以維族或者哈薩克族語命名。
阿依娜原本是哈薩克族語,語言相互交融,也被維語吸納,直譯是玻璃、水晶的意思,而用在人名時,取意美麗。
另一個旅館的名字“賽裡姆”,是平安的意思。
阿依娜旅館真正說起來,隻是一個比較大一些的民居,土牆,粗糙的木頭,一切看上去都舊舊的。
周景明率先進了敞開的院門,入眼就是一個粗木搭建的葡萄架,還未發芽的葡萄藤匍匐在上麵,沒什麼彆致可言,要是到了夏天,應該會綠蔭滿院,掛滿喜人的葡萄。
就在葡萄架下的“六根棍”馬車上,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車上,叼著紅蓮煙,正在跟人說話:“你叫什麼名?什麼地方的人,以前有沒有到山裡乾過?”
得,不用專門進旅館裡去找人了。
這一看就知道是出墊本組隊伍淘金的頭。
招募淘金客組建隊伍,打探底細是必然的,墊本的人對這事兒,一向謹慎。
被問話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隻是比周景明和武陽先一步進入阿依娜旅館,兩人在外邊街道上的時候,看到他在旅館前張望著,看到周景明和武陽走近了,他才進入旅館的院子。
他顯得有些緊張,更多的是焦急:“我叫徐有良,是隴南人,農村種地的,老家實在是太窮了,不得不出來討生活,我們那邊有不少人來北疆淘金,我也就跟著來了,第一次來。
一起來的有八個人,在烏城轉車的時候,我去買吃的,跟他們走散了。
本來就是出來討生活,砸鍋賣鐵和找親戚借,好不容易才湊夠路費……走了那麼遠,肯定不能走回頭路了。
我隻記得他們說要來阿勒坦,找人問路才坐上班車過來,可已經三天了,我把縣城裡裡外外都轉了個遍,沒能找到他們。
大叔,我什麼都不懂,也已經沒錢了,這兩天都是縮牆根腳過夜……我年輕有力氣,能乾活,也聽話,隻要能給口吃的,能賺到錢,讓我乾什麼都行,大叔,你就留下我吧!”
這樣的遭遇,對於初次出遠門啥也不懂的農村人,很常見。
中年審視了他一會兒:“叫啥大叔啊?叫大哥!我特麼才三十二歲!”
他說自己隻有三十二歲,就連周景明和武陽都有些意外,就他那胡子拉碴、頭發灰白的樣子,說是四十六還差不多。
不過,他那張又黑又乾巴的臉,一看就知道沒少被風吹日曬,應該在山野裡混過不少日子。
大概能證明他還年輕的,就是那壯實的身體。
周景明回到蜀地的時候,臉上的皮膚不會比他好多少,隻是蜀地空氣濕潤,氣候宜人,在家裡呆的時間長了,又變白變嫩了不少。
徐有良忙著點頭哈腰:“是是是……大哥!”
“隊伍裡也需要出力的青壯,你既然說你聽話,也舍得出力,咱們又算是老鄉,就留下吧,以後看你表現!”
“一定好好表現!”
被答應留下,徐有良欣喜若狂。
黑壯漢子這才又看向站在一旁聽著的周景明和武陽:“你們也是來找隊伍的?”
周景明點點頭,跟著問:“您貴姓?”
黑壯漢子倒也不含糊:“我叫彭援朝,隴中人,以前犯了點事兒,跟人打架,砍殘了幾個,不知道有沒有死的,我跑了出來,前幾年在西海那邊淘金,賺了點錢,今年到阿勒坦這邊來組個隊伍,想自己乾!”
彭援朝招人組隊伍,他需要對想要加入隊伍的人有個基本了解,擇優挑選,同樣的,想要加入隊伍淘金的人,也想知道領頭人的一些底細,才能衡量能不能跟,靠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