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把手電點亮了,但凡被曹啟東看見一眼,他警覺著呢,都不敢有任何停留,隻會跑得更快,更難追。
一個成熟的獵人,哪怕是把獵物打傷了,也不會忙著去追趕,他們會坐下來,點上鍋煙,抽完了再說。
不去忙著追趕,受傷的獵物,反而會跑上一段覺得沒有危險後就停下,舔舐傷口,不斷的流血,也會讓它體力流失,找到的時候反而沒什麼反抗能力,更容易捕殺。
說了你們可能不信,這人的耐力啊,比起很多野物可要強很多。
就曹啟東一個人,夜裡,荒郊野嶺,你覺得他會不停地走?就不怕突然撞到什麼?
我估計,他今天晚上,應該會趕上一段路,找個覺得安全的地方先藏起來過夜,等明天天亮了,才會忙著趕路。”
彭援朝略微一想,也覺得有道理,將手電給收了起來。
三人默不作聲地跟著金旺,繞著大山半坡,兜了大半,從兩山之間的坳口翻過去,到了背麵,然後,斜著下了山坡,開始了一段漫長的穿行。
足足走了至少二十裡地,在前麵領路的金旺,終於停下腳步,抬頭朝著東南方張望,並發出了嗚嗚的凶聲。
環視周圍,是大片的長著荒草灌木的丘陵,常年雨水衝刷,到處是土溝、土坎。
周景明沒法斷定,金旺發現的,到底是野物還是曹啟東,但這已經足夠引起他們的警覺。
三人都忙著將挎在肩膀的上獵槍取了下來端著。
但打量了一陣,始終沒看到任何野物的蹤影,也沒聽到任何異響。
見金旺始終盯著那方向張望,並發出嗚嗚的凶聲,周景明覺得,曹啟東很可能就在東南方向。
跑了那麼遠,沒發現有人追趕,也應該會放鬆警惕了。
周景明慢慢蹲下,朝著金旺招手。
金旺回頭看看周景明,撞進他懷裡,伸著舌頭就往他臉上舔了兩下,留下一股子腥氣。
他並沒有嫌棄。
周景明還記得獵人跟他說過的話:要想養狗,就得接受它吃屎的德性,聞你、舔你,那是認你,這都接受不了,那還養個屁。
他衝著彭援朝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蹲下來:“彭哥,你摟住金旺,捏著它嘴巴,彆讓他叫出聲來,我跟武陽過去看看,彆捏太緊了!”
彭援朝點點頭,依言照做。
隨後,周景明和武陽兩人提著槍,小心地相互提防著,朝著東南方向摸了過去。
一直走了差不多百來米遠,始終沒看到任何情況。
在周景明都以為是自己多想,準備回去讓金旺繼續追蹤的時候,武陽忽然小聲說了一句:“周哥,你細聽,好像有聲音!”
周景明聞言,不再有多餘的動作,側耳傾聽。
聽了一陣,還真讓他捕捉到了一絲異響:“呼嚕嚕……咻……”
這聲音還挺有節奏,一聲跟著一聲。
“好像是鼾聲……”
這樣的聲音,周景明再熟悉不過了。
彆的不說,地窩子裡一幫子大老爺們,一晚上睡覺,最具特色的,除了那經久彌漫在地窩子裡的腳丫子臭味,就該是此起彼伏的鼾聲了。
周景明自己也打鼾,隻是聲音比較小一些,彭援朝那鼾聲最誇張,都趕上馬匹的響鼻了。
而周景明沒聽到打鼾的,隻有武陽一人。
武陽衝著周景明微微點點頭,顯然,他也是這麼判斷的,他衝著左前方指了指,當先提著槍,小心靠過去。
周景明也貓著身子跟上。
越往前走,那鼾聲越響亮。
也就十來米的樣子,兩人在一個兩麵擋風,深有兩尺的小土槽裡,找到了曹啟東,裹著武陽的新棉被,睡得正香。